《与<三国演义>批判》一书中提出:中国有许多所谓“经典”需要解毒。我们不否认这是阅读经典的一种视角,但同时我们也应当认识到:在大多时候,我们只有了解了文本产生的背景才能更深刻地理解文本本身。至于中国名著是否有毒、学者能否为其彻底解毒等问题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沙龙·正方:让历史和文艺各归其位 与道德对政治的越位一样,中国古典文艺也经常向历史领域越位。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对于历史的了解基本上是通过文艺作品来进行的。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唐》、《封神演义》之类。这些作品都截取甚至复制整个历史的时代背景和人物,然后加以一定的艺术虚构、掩盖一些历史真实、捏造一些历史事实,然后按作者的意图加以放大。用一句术语来说,就是这些文艺作品都对历史进行了重新的“编码”,其文本乃是对历史真相的一种“遮蔽”。 它们陪伴我们走过了童年,已经化成了我们的经验。而当我们长大接触真正的历史文本后,我们的经验仍然使我们无法接受历史典籍的记录。刘备的仁义形象给我们的印象曾经如此深刻,以致想要我们认为他阴险狡诈,是相当困难的。 文艺对历史的越位不仅通过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启蒙为一种漫画式的历史叙述方式提供条件,从而实现对历史的歪曲。按精神分析的经典理论,童年时期的经验影响到了成年人的行为。而更重要的是,它影响到了成年人的思维结构的建构,并且一开始就赋予了人的认知以价值判断。所以它阻碍了成年人对历史的忠实。而更重要的是,文艺作品通过对历史领域的越位,无形之中使自己变成了历史作品,而其夸张、渲染、虚构的人物及其所携带的精神符号化成了一种历史上的图腾。它不再是因“戏说”而显得像是凭空捏造的、其目的在于审美和娱乐的艺术形象。它无形之中转化成了一种价值理念,这种价值理念从一开始就通过与认识的合谋而植入我们每个人的精神世界,从而成为我们的的某种存在的属性。这是最为可怕的,它妨碍了我们的健全的精神结构和人格结构的建构。 这是一种“毒”。这种毒是应该被解除的。而“解毒”过程则是一次企图从人的灵魂里驱逐它所承载的与健康的现代人文精神格格不入的价值观念和审美理想的尝试。 石勇沙龙·反方批判不能离开文本 咱中国的事情,凡事就都得讲国情,不管什么东西都得“有中国特色”才成。所以像《<水浒传>与<三国演义>批判》(以下简称“批判”)这样的时期要是发生在德国,绝对是文坛丑事,可是发生在中国,就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记得是张志扬在《渎神的节日》里说的,德国的阿Q对吴妈说“我要和你睡觉”,吴妈一点都不会惊慌,照样纳她的鞋底;可是中国的阿Q对吴妈说了这话,就成了事关贞节的大事了。批判这词儿在德语里面的意思就很明白,一到了中国,就成了“批判”的样子了。 对《水浒》这样讲草莽英雄故事的书和讲阴谋诡计的《三国演义》进行什么批判,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相信以批判“游民文化”发家的王先生不会是以这种方式“批判”《水浒》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还是赵翼那句话说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只是这里的“数百年”得改成三五年。君不见,毛主席发动和领导的“全民评水浒”运动现在不就成了历史了吗?现如今流行的可是这样一提到“游民”这两个字就咬牙切齿的批判。 说实在的,要我看,现在的批判恐怕还没有超过“文革”那时的水平,也没超出老百姓“侃水浒”的水平。据今年《读书》上发表的舒芜先生的文章说,对于名著,就应该这样“谈”,就是要以普通读者的身份去谈自己的阅读感受。我倒怀疑,如果是这样,还有没有必要把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话记录发表出来,真要说“谈”名著,那就去认真地听听老百姓“谈”吧,他们的语言比知识分子们那点可怜的语言要丰富多了,“谈”的方式也开放得多。这一点只要看看网友们评论王朔的文字就够了。 对于《水浒》的当代理解,电视剧《水浒》与王怡写的《水浒》系列评论也许是两个高峰。前一个是文学式的再阐释,后一个是微言大义的政治哲学。之所以是高峰,道理也许很简单,就是他们的理解和批评都是“紧贴文本”式的,而像王先生这样文本外部的“批判”,我相信文革中的“全民评水浒”运动是一个极致,一时半会儿恐怕还超越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