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1日下午3点,新疆穆士塔格峰,海拔7546米,我终于爬到这个大王八的头上了!眼泪几乎下来。真TMD不容易,从7月15日进大本营到登顶,整整17天的挣扎。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任何登山经验的菜鸟,这的确是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爬这么高的雪山,八成是犯了自虐病。 第一次起登山念头好象是2002年5月在西藏阿里冈仁波齐,我花了两天半时间绕着冈仁波齐山脚转了一圈,行程57公里。沿途最高处卓玛拉山口大约海拔5700米,我几乎丢了半条命。记得从5100米到5700米那会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严重的缺氧,刚开始还每10分钟休息一下,5500米以后是每走10步就休息一下,张开大嘴河马似的喘气。现在想来之所以能把那该死的57公里走完是因为到了卓玛拉山口已经走了一半, 继续往前或退回去路程都是一样长, 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从阿里出来我又到了珠穆朗玛大本营,在那里遇到了从来没有任何登山经验而又单独攀登珠穆朗玛的重庆人王天汉。我对他的勇气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天汉后来成功登上珠穆朗玛, 创下了菜鸟登山的新记录。我想,也许我也能行? 2002年我确是被梅里,冈仁波齐和珠穆朗玛漂亮的雪山风景所迷惑,心的话要是爬到山顶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人都是好奇的动物。从西藏回来后我就开始四处寻找登山资料。有一天在朋友那里看到《山野》杂志上穆士塔格登山报告和漂亮图片,2003年4月我又在新浪山野论坛看到新疆乌鲁木齐登山探险协会组织穆士塔格商业登山队,我一时冲动就打电话报了名并交了2000元定金。 然后我就开始后悔。地球人都知道登雪山有危险。可是钱已经交了, 后悔有什么用呢。 一般的业余登山都是从低的开始,5000米的四川四姑娘山,6000米的青海玉珠峰或者西藏启孜峰,然后再上7000多的西藏章子峰或者宁金抗沙,7500米的新疆穆士塔格,8200米的卓奥友,最后是8848的珠穆朗玛。我直接上7500的穆士塔格在很多人看来是 half mad 行为。既然钱都交了那就听天由命吧,我有过5700米记录,估计上到6500米问题不大? 不用说父母亲大人是反对的。我骗他们说我是去新疆旅游顺便跟登山队在山脚下看看。女朋友园园本来是很支持我的,她说:杨飞,你要去就去吧,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发一次疯的,还不如早点发, 早发早心安。可是到了临出发的时候她后悔了:那2000元咱不要了, 别走了吧。我心的话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等你这句话下台阶等了很久了,刚买了机票你才跟我说,想跟钱过不去? 2003年7月8日我硬着头皮出发了。在家里试着把包背起来我差点没摔一跟斗:胸前挂着45升背包,左手拎一大摄影包(内有2机身4镜头及附件一堆),背上一个巨大的80升背包,从后面看不到人,就象一个大背包长了两条腿在前面走。从家里到机场一路行人无不侧目。看起来很爽噢,哪知我心里象打翻了的五味瓶。。。唉,风潇潇兮湘水寒,壮士一去兮要复返哪!!!please, please..... 晚上我和新疆乌鲁木齐登山探险协会杨春风宋玉江两位老板就着巨大无比的羊肉串喝开了马奶子酒。我说我此次的目标是6950米的C3, 没指望能登顶。杨队和宋队均表示大惑不解。也许他们没见过来穆士塔格不想登顶的,哪知道我的苦处,我可是标准的登山超级菜鸟。 我是13名队员最早到乌鲁木齐的。眼见我在乌鲁木齐无所事事,杨春风建议我去乌鲁木齐附近的博格达徒步三天, 实际上就是绕海拔5700米的博格达峰转一圈,从后面绕到天池, 再绕回乌鲁木齐。博格达大本营海拔近4000,也可借此提前适应高度。于是7月10日早上我和另外一位北京哥们顾永强雇了一个向导向博格达出发。 第一天的风景不错,雪山,阳光,山泉, 还有漂亮的维吾尔牧羊姑娘。第二天开始倒霉, 海拔越来越高, 气温越来越低,一路风雨交加。整天艰苦行军苦不堪言。傍晚我们终于到达海拔3900米的博格搭大本营。从乌鲁木齐出发时还是烈日炎炎30多度的夏天,到达博格搭大本营当晚就开始下雪。最倒霉的是我们带的MSR气炉怎么也点不着。好在博格达大本营垃圾遍地,都是前些年各国登山队的遗留物,我拣了个罐头盒,把汽油倒进去烧。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用半生不熟的方便面勉强塞饱了肚子。 晚上我们三个挤在一个小帐篷里,外面雨点狂打帐篷。风越来越大,我们没有带笨重的高山帐,小帐篷单薄的铝杆子哗哗作响。我的心开始哆嗦起来。没有帐篷就意味着死路一条。向导说如果风再大就得坐起来一人压住帐篷的一角。 提心吊胆熬到早上,一看帐篷已经被雪压得半垮。打开帐篷门寒气逼人,满山遍野白茫茫一片,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我们严重准备不足, 只各有一件抓绒衣一件冲锋衣。晚上帐篷漏水,裤子鞋子以及睡袋都湿了。 向导说再赶半天路会有一条小溪。看这下雨的阵势,小溪极有可能已成河流,水流湍急,强行淌过去近乎自杀。我们的食物和燃料也没了,只剩下一点糖果和干粮。如那时候再返回则天黑时肯定赶不到第一个位于海拔3500米处的牧民帐篷。到不了有人家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投票表决。手背代表继续前进,赌一下说不定淌得过那河,手心代表立即撤退。一,二, 三!亮出来的全是手心。大家相视一笑,哈哈那还等什么, 立即拔寨走人, 撤! 向白水小姐(1989年博格搭攀登身亡之日本妹妹)墓以及另外几座墓碑表示敬意之后,我们即连滚带爬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博格搭转山宣告流产,灰溜溜的我们回到了乌鲁木齐。 别的没什么,可我的左脚背和脚掌起了两个大泡并已破了开始流水。我很担心会影响四天后的穆士塔格攀登。祈祷吧, what else can I do ? 7月13日晚上,杨春风宋玉江做东,全体13名队员以及从拉萨赶来的两名藏族高山向导一起在乌鲁木齐著名的星光夜市大快朵颐。挨个自我介绍时我是声音最小的,他们一个个都是有相当经验的老户外。心的话只要不拖大家后腿就是万幸。 7月14日,24小时的火车摇晃,我们从乌鲁木齐到了南疆名城喀什。 7月15日早上6点我就起来了,赶在6点半出发之前我给尚在睡梦中的长沙父母以及上海园园各打了最后一次电话报平安。车出喀什不久手机就会没信号。本来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简单的问候之后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放下话筒,仰望黑漆漆的天空,我在电话亭旁发了10 分钟呆。心境惨白。 雇的是一辆载重两吨的中型客车,车上满载食品和装备,弹簧钢板都被压平了。从早上到下午四点我们大家个个被颠的七荤八素加昏昏欲睡。转过一道弯,忽然有个人站了起来狂喊:看!穆士塔格! 是的, 就是她。 蓝天下,漂亮的白色身姿。 车厢里忽地掌声四起。一种很让人激动的氛围。 海拔7546米的穆士塔格是我们大家的梦。 再往前开一点,到了卡拉库里湖边,车在那里停了一下,让大家去拍照。这里真是个极美的地方。高大的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慕士塔格都在湖对面。兰净的天空,洁白的雪山,清澈的湖水,湖边绿茵茵的小草,交织在一起使人产生一种这里离天堂不远的感觉。 没多久,宋玉江就喊大家快走,说时间不够了,再耽搁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大本营了。车又往前开了20分钟,大约下午5点半,停在了一个叫苏巴什的小村旁。我们从汽车上卸下所有物资,当地村民再把这些物品捆到骆驼背上。这里海拔3500米,离海拔4400米的登山大本营还有8公里。 八公里虽然不远但是海拔上升有近千米。特别是我们早上还在海拔只有一千多的喀什,一下子上到4000其艰苦可想而知。 最TMD 倒霉的是要淌过一溪流。最深的地方有半米,高邦徒步鞋肯定进水,只能脱了这么硬淌过去。雪水冰冷刺骨,疼得钻心,我过来后抱着脚在地上坐了半天。别人怎么感觉我不知道, 反正慢慢的我就掉到了最后。吃力得很,天色慢慢黑了,看不到其他队友,会不会迷路?所有装备包括头灯等都在骆驼上,有什么办法,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大本营。 选高的地方,埋头傻走。 到了大本营的位置,见那里约有40多顶帐篷。中国科学院冰川考察队住的是几座营房式的大帐篷,其他基本上都是小帐篷。最多的是来自国外的登山和滑雪爱好者。营地里满是各色小国旗,如同一小联合国。当时国内的只有北京的杨立群、刘雪鹏各带一支队伍已在山上。此外还有来此挣钱的附近村民搭起的一些帐篷,附近居住的都是克尔克孜族人。 我到那里已经是晚上10点。太阳就要落山了,百十米外就是冰川,我开始觉得有点冷,但衣服都在骆驼背上,驼队还没到。不久太阳落山了,我就更冷了。后来,驼队陆续到了,但领队还没到,没有确定扎营地点还不能把驼背上的东西放下来。我当时已经喘气得很厉害,开始高山反应,根本没力气帮他们搭帐篷。 当晚搭完帐篷,简单吃点东西,已是夜里1点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天走趴下的不只我一个,老张和其他不少人也感觉够呛,最年轻的队员王琳半开玩笑的对杨春风说:队长,退我一半钱让我回家吧。 16日休息,吃过早饭,不知不觉营地周围站满了附近的村民,好象随时都会涌过来抢我们东西似的,看起来怪可怕的。其实他们都很淳朴,只想找点挣钱的机会。只要你的东西放在帐篷内,不管营地有人没人都不会丢失。营地旁有一条小河,是山上冰雪溶化流下来的水。很凉,也很混浊,早晨上面还会冻上一层薄冰。我们的一切用水都取自这小河。白天没事坐在营地旁拿望远镜看山上往来的人影觉得很好玩,看人家在山上滑雪更是羡慕。 有两种登山方法。一种是阿尔卑斯式,即到了大本营后就一路不停的往顶峰冲然后迅速下撤。时间短,速度快,但是危险性也大,由于没有时间适应高度变化,容易导致致命的高山病如肺水肿脑水肿。 6500米以上的山一般采取沿途扎营围攻的珠穆朗玛式。我们的大本营海拔4400米,顶峰海拔7546,中间我们建有三个高山营地C1,C2,和C3。C1海拔5500,C2海拔6350,C3海拔6950。从7月15日到7月27日的十多天时间我们一直都在大本营和C2中间来回拉练以适应高度。每两个营地之间一般要走4到8个小时,这样的艰苦拉练非常让人变态,能把人走出幻觉。 17日早上开始第一次拉练,目标是1号高山营地 Camp One,简称C1。任务:到C1后当天返回大本营,同时往C1运送一些物品。 刚上山坡时路还好走一点,后来就是在碎石堆上走,一边走一边往下滑,搅动的尘土还直冒烟,呛得嗓子难受。越走越累,越走越慢。四个小时之后到了大约海拔5000米,路面转成了积雪和碎石混合路段。开始有散布在雪坡上的帐篷。 是其他队的C1。我们的C1在哪里? 其他队友早已没了踪影。我又没有对讲机,搞不清楚离我们的C1还有多远。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高度,一路越来越恶心想吐。一看表,下午1点,还不到撤的时候,只好象蜗牛似的慢慢继续爬。 我想我肯定是全队最后一个了。翻过一小坡,一看八戒和芳芳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我顿时觉得象见了亲娘一样亲切:同志,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要知道出发一个小时后我就被其他队友远远摔开,整整5个小时我一直是这让人变态的碎石路上的孤独漫步者。 过来一看, oh my god,芳芳的脸色惨白,看样子是不行了。我的水壶里面还有一些热水,赶紧给芳芳喝一点。 休息了一会继续前进。没走多远芳芳实在是走不动了。正好旁边有一个帐篷,里面没人。山上的原则是无人的帐篷是可以借用的。前面不远处有人在往下撤,估计是我们的队友。我们把芳芳安排在帐篷里休息,我和八戒继续前进。 没走多远碰到下撤的老张和大个(金书),我告诉他们芳芳在下面的帐篷休息, 请他们把芳芳带下去。 说是说前进, 其实我也是在硬撑着。who knows 这TMD离C1到底还有多远?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大型帐篷,这是中科院的C1基地,早上出发的时候队长说到了中科院帐篷离我们的C1就不远了。离中科院帐篷约20米,我已近乎口吐白沫。 “喂!杨飞, 你怎么样?” 一看, 是八戒在上面喊。 “我不知道!你知道离C1还有多远?” 其实八戒就在我前面十几米, 可我竟没有力气走过去, 直着嗓子回应八戒。 已经是下午4点半。八戒说C1还有约150米垂直距离,特别是还要翻越一很陡的雪坡。按我们俩的状况估计上到C1差不多会是傍晚了。可能没时间和力气撤回大本营。我们决定立即撤退。 第一次拉练以失败告终。 当时我心里很想不通为什么杨春风这家伙把C1建的这么高。后来的结果证明杨队长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营地高度决策是伟大光荣和正确的。有的队就是因为前面营地高度太低导致后面的路程太艰苦而失败。 近年来上穆士塔格的人特别是来登山兼滑雪的老外越来越多,阿克陶县政府生财有道,在大本营设了总管,每个队都得给他们交钱。比如从山脚下雇骆驼就一定要雇他们的,每头300元,否则就会有麻烦。电视机DVD发电机等反正是骆驼扛上来的,不扛白不扛。 在大本营的休整非常重要。在这里我要严重感谢任劳任怨的随队厨师宋玉华,大本营的伙食很不错。上到高山营地后基本上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缺氧导致睡眠不好大家都知道,食物也一样,比如馒头,一上6000米就会变成砖头。 基本上也就是在大本营能吃点, 上了山很多人吃什么吐什么。王琳是吐得最厉害的, 后来他说:今天早上吐了三次,第三次我硬是把到了嘴里的东西咽了回去,说什么也要留点东西在胃里, 要不然等会怎么爬山?其实从C3到冲顶然后回到C3,很多人10几个小时基本上是空着肚子,登山专用食品如powerbar之类的看到就想吐,别说吃了,从C2以上,大家都相互鼓励一定要逼自己吃点东西,哪怕方便面的汤也好。 在大本营每个人都象猪一样的生活着。每天我们关心的就是如何吃好,睡好, 更重要的是要拉好 - 不能便秘,否则麻烦就大了。 在大本营我们帐篷上飘着国旗。并不是说我们代表中国。登山的老外比国人多,山上的10多支队伍大多数都是来自欧美的老外,他们都扛着自己的国旗。我们也弄了中国国旗以示区分。 根据上次到达C1的先后,领队把大家分成两组,A 组6人,基本上都是先到达的,是尽可能保证登顶的。另外7人被分在 B 组。我自然是在 B 组。18日休息一天,19日 A 组上C1,计划在那里住一晚上,第二天上C2后再返回大本营。我们 B 组19号继续休息,20号上C1。 长话短说,20号早上我们B组出发再次上C1。本来以为经过几天的适应后我应该比第一次上C1轻松一些,没想到一点好转也没有,反而变本加厉的难受。反正是我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晃,从早上一直到黄昏。最后我几乎是无意识,麻木的抬腿,走一步, 再抬腿,再走一步。。。 太阳快要落山了,终于我到了一个大雪坡下面。C1就在这个雪坡上面。这个雪坡很陡,也比较滑,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爬到一半实在没力气了,我在冰面上躺了下来,挣扎着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心情就和这即将西沉的落日一样绝望:我从来就没把自己看做是登山运动员,这次我来穆士塔格,在我心里摄影的任务高于登山的任务,虽然我体能比谁都差,照相机我是绝对不会扔下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停止按快门。 终于, 我上到了C1,虽然俺是最后一个到。 20日晚上到C1后大家都懒得动,除了宋玉江外大家也不太会用汽油炉。我累的连话都不想说,吃了一点方便面,此外就喝了点热水。第二天早晨也只是吃了一点面汤就干粮。 21日的任务:从5500米的C1到6350的C2,然后撤回大本营。 从C1往上全部是雪地,厚的地方一脚下去几乎到腰。队长宋玉江吩咐大家换上双层高山靴,靴子外面还绑上踏雪板。 踏雪板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第一次穿高山靴和踏雪板,刚开始还有点新鲜感:可不,本菜鸟也用上专业家伙了。等站起来一走动差点没摔倒,老是左脚踩右脚。必须趴开腿走路,实在别扭死了。 从C1出来就是一个较陡的雪坡。今天要上到C2再撤回大本营,路途较长,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早上气温很低,有好几百米的路段几乎是亮冰。踏雪板虽然有齿但还是踩不踏实,好几处一脚踩上去就几个白点,我差点滑下来。这要是滑坠下去就是好几百米,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怕。我强烈推荐以后上穆士塔格的同志在C1到C2的前半段不用踏雪板,绑上冰爪应该安全得多。但踏雪板还是要带上,在后半段比较松软的雪上,踏雪板是必须的。 今天我们B组7名队员基本上一路保持了较好的队形。 约中午时分我到了一大冰坡下面。坡面全是亮冰,油光蹭亮,滑溜无比。如没记错这是穆士塔格最陡的一段。还好有前人搭好的路绳。如果有冰爪的话走之字形斜切上去也是可以的。 这段路程冰裂缝也较多。但沿途都有路标旗,沿路线走就不会掉进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大家在这段冰壁下休息。领队杨春风认为按照我们B组现在的速度,到达海拔6350米C2要到下午5点,这样的话天黑之前回到大本营可能够呛。为安全起见,撤。 在C2返回大本营的途中,我一路都在队伍的最后面拍照。转过一个山头,一看其他队员都不见了!天气越来越差, 能见度只有不到100米, 我转来转去找不到路标旗。顿时冷汗直下: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今天就麻烦大了!我打开背包清点装备和食品,还有几粒糖和一些干粮,半瓶水,羽绒衣也在。我想,如果天气再过半小时不转好我就开始挖雪洞,穿上羽绒衣呆在雪洞里,一个晚上也许能兑付过去。我运气不错, 过了一会儿,雾气散开, 我重新找到了路标,顺利返回C1。 连滚带爬的总算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大本营。一看大本营冷冷清清的,A组的同志们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原来他们步行数公里到公路上拦车去70公里的塔什库尔干县休整去了。 到了晚上,A组的同志们回来了,从塔县带来了大量食物补给。我们都高兴坏了:为食物,也为女人!A组的同志们不但带来了食物, 还带来了一位漂亮妹妹,武汉小蓓。他们在塔县吃饭的时候遇到的。小蓓那时正独自在中国这个最西边的县城独自旅行。 在大本营很难见到一个女人,大多数队伍都是清一色的光棍,我们队有两个女队员,贵阳的吴小岚和成都的陈芳芳。本来说好是混帐睡的,但是她们两个却主动分到了一个双人帐篷,这样大家都没想法了。再说了,在4500米的地方,要做那事也是很不容易的。 小蓓对爬山很好奇, 想来大本营看看,就跟着A组的人上了大本营。漂亮MM的到来在大本营掀起了轩然大波。领队杨春风本来很生气,A组本来是登顶最有希望的,现在被妹妹扰乱了军心,这不是乱来吗。本来也是,就一个妹妹,队里十几号男人,都是这么久没见过女人的,分给谁合适呢?分钟点? 当然这是开玩笑。大家都很礼貌和客气,有的拿衣服给小蓓穿,有的给端上热茶,杨春风队长还让出了自己的帐篷和睡袋给小蓓。到了晚上,小岚,芳芳,小蓓三位妹妹都在炊事帐,大家也都挤了进来和她们聊天,一时间好热闹。杨春风进来一看:“哇,厨房是个红灯区!”。第二天小蓓走了,这句话成了我们的口头禅,后来大家只要看到晚上炊事帐有灯都会说一句:厨房是个红灯区。 今天晚上小蓓是让人高兴的,不过也有让人伤心的。在乌鲁木齐我们就知道有另外一支杨立群带队的国内登山队比我们早一星期上穆士塔格。昨天上午我们就注意到C1以上乌云密布,天气很差。听说昨天他们冲顶,估计他们手气不好。到了晚上9点左右,山上下来一支人马。就是他们,非常疲惫不堪的样子。由于恶劣天气,他们登顶没有成功。大家拿着吃的和水果迎上去安慰他们。不过我还是看到他们掩饰不住的伤心, 和一位男队员脸上的泪珠。 某事在人,成事在天。登山是靠天吃饭看来一点也不假啊。 7月23日早上,A组出发上C1, B组继续休息。24日早上,我们B组出发开始最后一次高度适应拉练。 24日任务:大本营到C1,在C1住一晚上。 25日任务:C1到C2,然后在海拔6350的C2住一晚上。 26日任务:C2回大本营。 没什么好说的,我虽然总是B组最慢的, 但是我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不到最后一口气我决不停止前进。靠着这样的信念和自己的体能做顽强的斗争,我终于上到了C2, 又从C2回到了大本营。 25日上到C2之后B组的诸位一个个面如菜色,大家都有点扛不住了。老于和老周建议说,不如明天不下撤了,早上我们B组变A组,直接上C3,后天冲顶。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建议。B组的同志体能较差,费了牛鼻子劲好不容易上到C2,体力都拼的差不多了,我也担心下到大本营后我是否还有体力和勇气再上。但是食物和燃料有点不够,部分同志的装备也不全, 我也是,只带了普通手套,登顶用的羽绒手套还在大本营。这样上C3实在是冒险。 最后我们否决了这个大胆的建议。 B组于26日下午撤回了大本营。一看怎么营地多了一顶大帐篷?原来是有三个从西安来登慕峰的25号上到C1因炉子不好使退了回来,把帐篷就搭在我们营地边上,并且也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们打算和我们一起上山。怕受拖累,影响我们登顶,我们队大多数人都坚决反对。有些队员甚至背后说他们要跟着走就把他们打回去。其实何必呢,各走各的,各不负责不就完了吗。可一些人说如果他们出了问题我们不救援以后在登山界会名声很臭的。后来不了了之,大家都各自出发了。 27日大本营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因为食品短缺引发了一次争吵。老实说山上10多支队伍里就属我们吃的最好,从喀什我们带来的食品补给至少有一吨,包括啤酒N箱,连西瓜哈密瓜都有两麻袋。大家和我一样都以为吃的有多,就乱拿乱丢。但队长错误的估计了18张嘴的力量,没一个星期吃的就不够了,特别是肉类。杨春风曾经想到当地老乡那里买头小牦牛杀了吃,但后来没买到。 27日在准备最后冲顶食物的时候,我们惊讶的发现方便面只有十几包了。方便面是我们在山上的主要食物。此时再下山去买是不可能的。只有中科院大本营也对外卖,但是任何东西都是10元一个,烟10元一包,水10元一瓶,方便面10元一袋,太黑了。虽然炊事帐里面没什么了, 但是大家各自的帐篷里以及山上的高山帐里还有多少方便面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万一山上没有了呢? 为了是否要去买两箱这10元一包的方便面,几名队员和队长领队争吵了起来,弄的很不愉快。最后我们在大本营翻箱倒柜,又找出了一些方便面和方便米粉, 也不知道够不够, 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在这里给以后登山的人一个建议,那就是按照你估计的食物消耗双倍带上。没有吃的? 下山吧, 明年再来。 中科院冰川所因为长期驻守穆士塔格,他们的帐篷都是半固定式的铁架子帐篷,吃的也是最好的, 我曾经到他们帐篷里面死乞白赖的讨过一顿猪肉包子。回来告诉队友,大家羡慕的眼都直了,口水哗哗直流。 中科院之所以吃的好是因为卡车是完全能开上穆士塔格大本营的,停在中科院院内的皮卡和四驱吉普就是证明。后来凤凰卫视的采访车也开了上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租的车开上来。后来我得知阿克陶县政府在穆士塔格大本营开了个管理处,为登山者提供伙食,每人每天收100元,忒TMD黑。如果哪个队自己开火(比如我们队)就得给他们交钱。他们恨不得你自带的食品越少越好。不准登山队开车上来还有可能是当地人为了给他们的骆驼拉生意,每峰骆驼8公里收300元,还美其名曰为了环保,环你 妈麻批,这又一次暴露了中国人的劣根性。 顺便提一下,穆士塔格的大本营垃圾已经越堆越多,不知道我们交的环保费都哪去了。 28日下午一点,A组要出发冲顶了。出发前全队在一起合影。天阴沉沉的,预兆不太好啊。气氛有些悲壮,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在营地默默的为 A 组送行。一小时后山上人影已分辨不清,找来望远镜,一直看到他们从视线中消失。哥们,一路顺风。Good luck, be safe. 7月28号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早上我的左脚弓莫名其妙的肿大起来,而且越来越严重,到晚饭的时候连鞋子都穿不进了。可能是因为连续十多天的长途拉练导致的。用了膏药和喷雾剂可是根本就没用,一站起来就疼得我直咧嘴。领队杨春风说:如果明天早上还是这样你就不用上了。 真是叫人绝望和伤心。花了这么多钱和时间,受了这么多罪,偏偏在这最后关头走不了。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帐篷里,默默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祈祷明早能好一点,至少让我能穿上鞋。想起了队友八戒(钟承湛)对我说的话:明天试试,看能不能咬牙到C1;到了C1就能上C2, 上了C3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7月29日中午12点半,我硬挺着一瘸一拐的出发了,虽然左脚一点也使不上劲。 晚上10点半,天已经全黑,我拖着受伤的左腿最后一个达到C1营地。整整10个小时啊,我想我可能创下了攀登穆士塔格的最慢记录。我知道体力好的人两到三个小时就能从大本营上到C1,一般人5个小时是正常速度。 我在这里严重感谢队长宋玉江和队友王琳。他们本来可以很早到C1的,可他们两个一直就在我前面慢慢的走,还不时喊话或者通过对讲机问我的情况。晚上10点,我通过对讲机告诉宋玉江我已到了最后一个最陡的雪坡下面。这段几十米的雪坡我却花了半个小时还没走完。我不是在走, 是一寸一寸的挪。天已经黑了,头灯就在背包里可我已经没有力气拿。近乎绝望,忽然前面一道亮光照来,王琳从上面冲了下来:杨飞, 我来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 7月30日。任务:C1到C2。这已经是最后的疯狂,我们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谁都知道作为业余登山者我们不可能以后再有大把时间和钱来上7000米以上的山。 在C1到C2最长的这个大坡下面, 我遇到了前天在我们营地旁边扎营的来自西安的三人登山队的其中一位,他是陕西电视台的摄影师。前天我们在大本营聊天的时候我说我的主要任务是来摄影的。他对我说前面已经没什么风景, 最漂亮的C1到C2我们都已经拍过了,再往上一直到顶峰都是清一色单调的雪坡, 无任何摄影价值。见我步履蹒跚一脸菜色, 他极力劝我一起下撤,说现在撤的话天黑之前还能回到大本营。 摄影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不得不承认撤退这两个字极具诱惑力,尤其是还有人陪伴。兄弟, 请不要勾引我,我的左脚还是没有任何好转,所有的队友都已经走远,孤独面对这个上次差点把我搞趴下的漫长陡坡实在太需要勇气。 我把对讲机取下来,打算告诉队长我准备放弃。 把对讲机打开,喇叭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我仰面躺在雪地上,闭上眼睛让脑袋空白两分钟。 神经质一般的我爬了起来,装好对讲机,我对那位西安哥们说:你先回去吧, 我继续上。 I will NEVER give up,直到最后一口气,永不放弃。 太阳下山的时候, 我到了C2。 7月31日。任务:B组C2到C3, A组从C3冲顶然后撤回C2。 通过对讲机我们得知昨天A组全体顺利上到C3住了一晚,今天是他们冲击顶峰的日子。早上8点,C2附近天气不错,太阳出来了, 风也不大。可顶峰却被一大团乌云裹的严严实实。大家都忧心忡忡,为A组担心,也为我们B组担心。 一旦A组今天冲顶失败,他们必须撤下来。因为C3只有两顶高山帐,最多住8个人,无论如何也挤不下全队17个人。如果他们撤到C3等待一天,我们B组就得继续在C2呆着,另外一个方案是他们撤到C2, 我们B组今天也就是7月31日上C3,8月1日冲顶后撤回C2。同时A组8月1日再次C2上C3, 8月2日冲顶。前提是A组的同志还有这样反复折腾的体力,以及天气状况允许,还有最重要的:食物和燃料,我们没有多少了。我们等不起。怎么办? 这是AB两组最需要协调沟通的时候, 可偏偏这时对讲机怎么也喊不应,可能是由于前面山梁阻断了无线电信号。我们都急得直跳。抬头看山顶, 那一大团乌云越来越厚,大家的心情都低落极了。 我们都直勾勾的叮着那乌云的动向。上帝保佑,虽然云越来越厚但是它慢慢的在往右移动,估计两小时后顶峰的天气就会变好。关键时刻宋玉江终于和留守大本营的宋玉华联系上了。大本营告诉我们,刚才A组杨春风说7000米以上现在天气极差,浓雾笼罩,能见度极低,队员之间互相都看不见,杨春风正在考虑撤退。 宋玉江一听差点跳起来,抓着对讲机狂喊:顶峰就只有一团大云,一小时后散开天气就会好转,请大本营转告杨春风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放慢速度继续向顶峰冲击。 大本营立即将我们的话转告给了杨春风。A组继续向顶峰前进。 我们B组向C3出发了。 通讯的畅通对于登山真的是超级重要。大本营的大功率车载电台和八爪天线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 下午三点,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人影在下撤。过了一会,渐渐的走近了,是A组的老张,老狗大个等。本来B组的我们个个都象蜗牛似的爬,一听说A组已经登顶成功,我们都象打了强心针一样来了精神。老张说上面风大得能把人吹走,要我们小心。向他们表示祝贺,我禁不住和不知道谁拥抱了一下。看着他们飞速下撤,我羡慕的口水都掉了下来。 陆陆续续A组的同志们都撤下来了。吴小岚遇到我的时候也许是知道我是B组最弱的一个,特意叮嘱我前面不远就能看见C3的帐篷了,但是看到帐篷后还需继续走两个小时才能到,要我千万别一看到帐篷就松劲。 小岚是队里个子最小的,但也是登山经验最丰富的之一,曾经攀登过西藏宁金抗沙。她登山时的绝招就是一累的不行了就用登山杖撑着歇一会儿,同时牙齿紧咬登山杖把手。我想她下山后手杖上一定满是牙印。 翻过一个山坡,远远的我看见了C3黄色的帐篷。果不其然,再走一段那帐篷不见了, 又走一段帐篷又出来了,反反覆覆我都快疯了,估计我现在是在一波浪型山谷里。真TMD让人变态。穆士塔格,我日你麻披。 边骂边走,傍晚时分我最后一个到达C3。海拔6950米。 7月31日晚上在C3的一夜是我们的恶梦。每个人都觉得缺氧严重,头疼恶心想吐。王琳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吐得连绿水都出来了。后来我们让他睡在帐篷门边,好随时往外面吐。本来也是没什么东西可吐,我们都几乎48小时没吃什么东西,方便面也主要是喝汤,POWERBAR之类的高山食品看到就想吐,别说吃了,所有干粮都变得比石头还硬。 夜里帐篷里没有鼾声只有呻吟声,大家都辗转不能入睡。有的人一会儿就要坐起来一下,说不行, 太难受。最糟糕的是一顶帐篷里挤了四个人,连翻身都不太可能。 决定命运的一天到了。8月1 日一大早6点多我们就起来了。准备7点多出发。我们B组本来就体力差,苯鸟先飞我们一定要早点出发,因为穆士塔格冲顶的关门时间是下午4点。如果下午4点还没有达到顶峰,就算只差50米也得撤,这是为了保证在天黑之前回到C2营地。绝不可耗尽所有体力冲顶, 必须留 1/3 体力下山。山难者80%都是冲顶后在下山时死的。 C3将近海拔7000米,这是我第一次到达这样的高度。奇冷无比,我花了半个小时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保暖衣抓绒衣冲锋衣羽绒衣,穿的我象头笨熊一样。穿衣服还好办,穿上双层的高山靴系两次鞋带比较困难。踏雪板不能在帐篷里面穿,出来帐篷,我气喘嘘嘘努力了半个小时也没把踏雪板穿上,累的头昏眼花。藏族向导普布顿珠过来帮我穿好了踏雪板,得以顺利出发。 由藏族向导旺青领头,一路我们都保持队形,互相之间保持不到20米的距离以便照应。走的很慢, 基本上每十几二十步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奇怪的很, 我在7000米以上的高度反而没有大本营到C1那样艰难,慢慢的我超过几位队友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刚开始天气还不错,7200米以后风越来越大,我穿四条裤子还感到风的刺骨。前面数米队友的脚印一下子就被风吹平, 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绝对要咬牙跟上, 否则很容易迷路。我想起杨春风说过的:从C3开始一路傻走, 走到天尽头就到顶了。一步,又一步。。。 远远的我看到有一片裸露的黑色岩石,那就是顶峰。成功在望,禁不住眼泪下来了 。 半小时后,下午三点,我终于到达海拔7546米的顶峰。 此时离关门时间四点还有一个小时。我和老于是最后两个到达的,其他队友都已开始下撤,只有普布顿珠还在那里等我们最后两个。气温极低, 估计零下25以下。我脱下手套准备拿相机。普布一把抓住我:千万别脱手套, 我来帮你照。相机也冻住,快门两分钟后就没反应了。大风夹杂雪雾,能见度越来越低。天气在转坏,立即下山。 连滚带爬我回到C3。连滚带爬不是夸张。很多路段我们确实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溜下来的,如刹车不及时就会滚下去。 帮助两位藏族向导撤营,我们下山时背包都重了很多。我和八戒一起于8月1日当天安全下撤到C2。8月2日下午回到大本营。8月3日,最后一名队友陈芳芳安全回到大本营。 至此乌鲁木齐登山探险协会组织的2003年穆士塔格登山活动圆满结束。全队除留守大本营的总管宋玉华外,13名队员,两名向导,两名领队,共17人分两组于2003年7月31日和8月1日全部登顶,8月3日全部队员安全下撤回到大本营。 队员名单:石欣(深圳) 张德仲(北京) 王今书(北京) 吴小岚(女贵州) 黄家全(深圳) 王晓林(深圳) 蒋峻(成都) 王琳(武汉) 钟承湛(广州) 周恒(成都) 余德芳(成都) 陈芳芳(女成都) 杨飞(长沙) 最大感受:登山是自虐的最佳选择之一。现在如果有谁说穆士塔格只是个馒头山,一点也不难,我会跑过去扇他一巴掌然后请他自己去爬爬看。我永远忘不了在雪线以上因为缺氧而拼命挣扎的感觉。无数次想撤下去再也不干了,最后都挺了过来。因为左脚受伤,从7月29日大本营出发,8月1日登顶,一直到8月2日撤回大本营, 我都一直一瘸一拐的象个残疾人。打断牙往肚子里吞,这不是自虐是什么? 在一般人看来我们喜欢登山的都贱得很,花钱买罪受。喜欢自虐没道理可讲。就象有的人喜欢在床上自虐,我们喜欢在山上自虐。如此而已。 在城市里面呆得麻木和无聊了我们需要寻找点刺激,或者叫寻找反差。随着中国人收入水平的提高,登山运动会越来越流行。深圳和北京等地区已经走在了前面。雪山是洁白的,但是来登山的人不一定。爬山的人多了,林子大了, 什么鸟都有。有个别人所表现出来的自私甚至缺乏基本道德很让人恶心。北京老张今年50岁,是我们队里年纪最大的,下山后在酒店聊天时他说:我原以为登山是很神圣的活动,但没想到流氓也这么爱登山呀。大家都爆笑不已。 这次我这个从来没上过雪山的菜鸟成功登顶充分说明了上雪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任何身体没有什么大病的人只要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来适应高度,都可以尝试7000米级的山。当然, 还需要毅力。上了7500米, 男子队员就是国家一级登山运动员,女子就是国家健将级,所以我觉得去爬雪山是获得高级运动员称号的捷径,有点投机取巧的味道。 登山,特别是高山, 对环境的破坏是触目惊心的。垃圾很难带下来, 基本上所有的垃圾包括电池都是就地掩埋。还有不少人随地乱扔垃圾。本来在家里我也是环保主义者, 连个烟头都要装在口袋里,但是一到了雪山上, 因为缺氧,俺实在没有力气顾环保,到了后来很多垃圾也心安理得的到处扔了。当然, 可以多请藏族向导或者夏尔巴人来扛垃圾下来, 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钱。 补充一点, 除了毅力, 登山还需要运气。这主要是看天气状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准备再好但如果遇到暴风雪也只能认倒霉。2001年中国国家登山队组织的穆士塔格登山无一人登顶,就是因为天气恶劣。2002年俄罗斯穆士塔格登山队登顶成功后在下山途中失踪一人,也是因为天气恶劣。这次我的运气特别好,穆士塔格连续晴了20天,雪量少,C2以下都不用踏雪板。我本来的目标是C3,没想到一咬牙就冲上了顶,实属万幸。 还有一点就是要有时间, 7000米以上的山需要一个月,8000米以上的需要两到三个月。还要有一点钱。这次登山,我连路费一起总共花了人民币一万八千。我的装备是全队最差的之一,很多是借的和在乌鲁木齐临时买的。 8000米以上的山如果没有赞助商较难靠个人的力量爬上去。这次穆士塔格之行也许是我个人冒险旅行的终极。我之所以称之为旅行而不是登山是因为我从来就是一个旅行摄影者而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登山者。从去年的西藏到今年的穆士塔格,我到了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些地方可能从来没有人去过,如江不拉克冰川的某些冰塔林。看够了震撼的风景,真的不想再多看雪山了。也看多了很多简单的完全不同于城市人群的生活。巨大的反差叫我很不适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是太适应了,我不再感觉有什么反差。哪里不是一样呢?Life is the same everywhere. 真的够了, 看风景已经让我不再兴奋。真正的有心人不用到处旅行追寻反差来让自己从无聊的城市生活中超脱出来。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也许将从户外旅行摄影撤退了。我想开始学钢琴,以及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天文观测。看星星让人平静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