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磐 1.执念
原来，放弃比坚持还难。
打开一本书，开始一个故事。关上一扇门，结束一个时代。
六月的天气，晴朗，有云，大风。阳光穿透风中的树叶，斑驳的光影中，有着不可把握的玄机，彼此虚无缥缈着，毫无根据。被风吹得倾斜，如果没有想站直的念头，就不是种煎熬；而在没有风时候喘息，也成了多余的点缀。
看到远处的街景，灰色的路上各色的车，轰鸣声依稀可辨。因为远，看上去好像浮在空中。将这一幕作为背景，我只是苍白的灵魂，除了漂浮，别无选择。
午夜和正午，对于只有十二个数字的表盘来说，完全相同。快乐和悲伤，偷偷越过边界之后，无法分辨。过了十二点，华丽的衣衫变得褴褛，马车的铃铛响起，逃离繁华的场景，去到真实的生活。只是，不要遗落了那只水晶鞋：希望，有时候也是苦痛，不如决绝。隔绝所有的梦幻，只要自己知道，无论有没有王子，心总是相同的，灵魂一样高飞在诸神盘旋的山崖，高贵从容。
去结了冰的海洋，看蓝绿的海水衬托冰山的威仪。缓缓移动的巨大晶体，互相碰撞敲击，即使裂痕不可弥补，依然屹立。
去炎热的沙滩，看狂暴的飓风如何卷起海水，扫过茂密的丛林。之后电闪雷鸣，刺破长空。
只要没有执念。
执念甫生，地狱之火即盛。绿油油的火焰，从黑暗的最底层喷薄，没有迟疑，没有宽恕，卷走所有的善恶。冰冷的火焰舔噬，冷到极点然后燃烧。好比自己给自己的审判，最终也不能解脱。
无所谓救赎，人只可自救。
2.封印
枷锁，意味着另一个枷锁的解脱。
沉没，沉没，将自己淹在水中。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香气。水面之上，冰冷如铁；水面之下，温暖黑暗。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将灵魂封在瓶中，以快乐为印，投入千年古潭，静止在时间的曲面，永远不被发现。
不能超越，至少可以逃脱，从一个陷阱到另一个陷阱，在这过程中寻找虚假的自由。找不到真相，索性用尽力气欺骗，逐渐扭曲过于直接的视角，总能够让自己满意。幸好不可能同时处在两种境地，这一秒和下一秒分属于不同的时空，欢笑与悲伤距离再近，也会被撕裂开来，提醒自己换上相宜的面具；偶尔一个错失，也无需太介意，没有谁规定葬礼上不可以微笑，不宽容的只是自己。
遗忘是种美德，记忆孽生罪恶。遗忘从另个角度来看，意味着宽容慈悲，如果可以宽恕别人，为什么不去尝试。如果可以宽恕别人，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慈悲。记住今生，已经足够愚蠢，还贪心的想要生生世世。记住快乐，也同时记住悲伤；记住甜蜜，也同时记住苦涩。总有些东西超越人的能力，让你无法选择。
所以，不如自己去封印，自己去遗忘。
生来便不自由，何必要幻想解脱。抛开了这个假面，另一个假面呼啸而来，若能够些许的轻松，已经难得。
3. 存在
谁，都有存在的理由。
这并非一个纯理性的世界，花开了而后又谢，曾经拥有的一抹嫣红，成了生存的理由。那或者是渺小的，只眨一眨眼睛，就完成了整个生命的过程，却不能违抗地生存过了。香气从这里消散了，化成微小的粒子，竟至无穷；那种颜色，无论是否惊心动魄，也足以震撼某一个灵魂，仅在被观赏到的时候，就如同烙印，深深刻入，永生也不可被磨灭。
时间被拉长了，一旦有了生存。每个生存的个体，仿佛一个时间的分支，从这一点生发开去，又在自己的历程中生出无数个节点，无限制的蔓延。从这个个体看到另一个，从这种现实体味另一种。在无限的存续之中，保持原始的纯白，将这延伸的路途，描绘出无尽的色彩。永远没有终点。
似乎又是一个悖论，既然自身已经可以完成整个生存的路径，又何必要什么理由，用来标识合理的存在。如果，自始至终都只有自我存在的时候，又靠什么来佐证？不能否认，又无法承认，这个世界，总是矛盾重重。
我漂浮在空气中，想为自己找到下降的理由。轻柔的风从四面掠过，漫天的蔚蓝，遥远的虚空。已经不能上升，只随着气流起伏，抬起头，明亮的阳光刺入双眼，然后流泪。泪滴下坠的姿态，透明而不拘，如此的绝美。因为它生来便是为了坠落，心中不存他想，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在出生的一刻选择万劫不复，短暂的生存，无意间折射了美丽的光辉。在它自信的坠落中，一切成为了背景，模糊而浅淡，我也只是背景之一。
不甘心继续飘浮，却不知道如何下坠，即使看到无数次完美的坠落，也学不会飞蛾扑火的姿态。那么，究竟为了什么而飘浮，自己也不能确定。或许是三千年前的誓言，即使刻在石壁上已经依稀不可辨认，仍然还记得当时的笑容，以及誓言出口瞬间双唇的翕动；或许是广漠太空深处的一团火焰，绿色抑或是靓蓝，闪动着奇幻的金黄，熄灭了很久，却留驻着被照亮的面影，还有瞬息的温暖；或许是沙漠里的宫殿，千年的风沙侵蚀，只不过留下道道斑痕；或许是雪山顶上的湖水，没有人看到，无数年来只是孤独的美丽……不知道漂浮的原因，所以无法放弃，无法为另一种生存找到变化的借口。
原来，终于还是不能无所顾忌。又或者，其实我的存在就是漂浮，不过自己不愿意承认，才在无限的时间里，不断地寻找微茫的借口。
4.誓言
不能坚守，所以从来不说。
与其说感动别人，不如说欺骗自己。张开嘴的一刹那，无论华美还是平淡，都消散在空气中。信誓旦旦也好，随口编造也好，最终只可以得到背叛。立下誓言的决心，随着时间消磨，自己忘记了当时的情景，希望别人也不要记得：这样总算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免得还有隐约的不安纠缠。
刻在石壁上的，尚且会被磨灭，何况不知起源的只言片语。推理的源头是自己的错觉，没有根据的猜测将偏离越拖越远。
如果早知道这个结局，当初不如选择不说；如果能够知道这个结局，当初怎能开口？炽烈的情感，也会退色，更不用说本来就苍白。没有永恒，永恒只有恐惧，沉迷时候不肯面对，清醒的时候只能追悔。
所以，有人选择不说。就算是诡辩的哲人，终归是哲人，集合了万千的智慧，轻而易举击破愚蠢的坚守；愚蠢的即使千百年被传颂，也逃避不了今生的责罚。而往往又不肯认输，执著的以为在坚持之外，总可以得到眷顾。
现实，只有冷面。
承诺就是将自己的全部抵押出去，以为可以换回同等的安慰，幻想还可以在某天自己赎回。没有童话，只有真实，这样的无所保留，一无所有便是最佳的报偿。
即使想在心里抱怨，也没有任何希望。因为，从来没有誓言，只是一厢情愿的痴想，那些自己给自己的诺言，正好留给自己，当作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断提醒自己。
不能做个哲人，至少可以脱离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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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17 11: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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