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贴子最后由红蜻蜓在 2004/08/09 05:38pm 第 1 次编辑]
因为爱,所以温暖----浪漫灰 (一) 一连三天,那个小女孩跪在繁华的商场前,膝下压一大张纸,密密地写着家庭困难、无 力上学、请求资助一类的话。这样的事早已不新鲜,据说有的失学少女是三十多岁女人扮 的。我每日经过她,但也只是经过而已。我赶着去商场附近的美食乐面包坊。大三的课不 忙,我在那里做兼职,每天从18点到22点,一分钟不可以休息。 我钦佩靠辛勤打拼活着的人,堂堂正正,不卑不亢,我告诉自己也要这样活。我不喜欢 被人施舍,也不喜欢施舍他人,我觉得这不关乎所谓的善良或者爱心,而是自尊。所以,我 除了象征性地给了那女孩10元钱后,从没想过资助她。 北方的四月风依旧凉,黄昏落起雨。路上行人匆匆回家,街道褪尽往日的繁华。女孩手 里握着写满字的纸,站在空荡荡的商场前,无比孤单的样子。我不由多看她两眼。她亦看 我,眼中闪着无助的泪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用哀哀的眼神看我,我心上泛 起微微的疼。忽然,她开口:“姐姐,你能给我买个面包吗?” (二) 我给她买了面包。她告诉我她叫于小童,12岁,住在鄂北山区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地方。
她说她家原本就穷,她读三年级时,奶奶生病瘫痪在床,爸爸干活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因 为治得不及时,右腿被迫截肢。为筹备医药费,能借到的钱都借了,家里值钱的也都卖掉, 还是欠了二万多元的债。那时家里的吃粮都得靠救济了,哪还有钱让她上学呢,她就辍学 了,帮妈妈做本不属于她那个年龄做的事。 她说她一直想重新读书,后来听说有的孩子被大人领到城里,能赚很多钱,有人还能帮 家里盖新房,她动了心,给家里留了字条就偷偷跟别的大人出来了。她说:“我没想讨很 多,只要讨够让我上学的钱就行。” 我问她:“你觉得靠这种方法能有重新回去读书的一天吗?”她的眼神黯淡了,摇头: “讨来的钱每天必须全部交给带我出来的大人,她们说替我寄回家里,但我没看见她们寄 过。” 关于黑心成人利用伤残和失学儿童进行乞讨的内幕,各种媒体都有曝光。于小童如果继 续每日跪在街头乞讨,那么她想重新读书的梦想,或许就只能是梦想了,她的前途也将渺茫 成一片空白。 我心一热,给了她300元钱,买张车票,把她送上返回的列车。但我没想长期资助她, 一方面我没这能力,另一方面,我不十分相信她说的关于家里情况的话。 我一直觉得,老弱病残,灾难不断,只有故事里才有。 (三) 从未想过与于小童再有联系。
一个月后,一封感谢信从鄂北山区飞来,飞成校报的头条。彩色大标题:把爱送给山区 孩子的大学生!旁边配我的照片,一脸勉强的笑。我很恼火,给我贴上爱心的金子,再闹到 尽人皆知,想达到让我不得不继续资助的目的吗?未想小小的孩子竟如此狡诈!或者狡诈的 是大人。我很气愤,给她回信,告诉她,我的学费也需我自己千辛万苦打工赚取,没有多余 的钱资助她,让她以后不要再与我联系。 把信扔进邮筒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于小童只是感谢,并未写其它,也或者她真 的只是感谢,不曾想学校会拿此事炒作。我又何必回如此口气冰冷的信?可想到把信取出 来,似乎也不确定。 信还是邮走了。我心底盼于小童回信,她的辩解,她的诉苦,她的求助,都是让我良心 平静的东西。 日历一页一页向后翻,于小童消息全无。夏天了,街上随处可见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快快乐乐的,咬着冰淇淋在报摊前翻漫画书。我想到于小童,她重新回到她梦想的学校了 吗?她家里真像她说的那么困苦吗?她家里的情况,好转了吗? 午夜辗转难眠,我心生愧疚,我想起那个春雨的黄昏,她泪光点点的眼睛,楚楚可怜地 望着我,那样一个脆弱的小女孩,我的信可否伤到她的心? 我毕业论文的选题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与矛盾》,这种选题如果仅靠从图书馆查资料来 完成,想不脱离实际是不可能的。我决定暑假去鄂北山区,于小童的家乡,一方面为我的选 题寻找真实素材,另一方面,看望于小童,也或者是检视她的家是否与她说的一致。 (四) 公共汽车停在一个小镇上,不再向前行驶,前面是崇山峻岭。而这里,离于小童的家还
有40里。出租车司机一听去于小童家的地方,全摇头,说跑一趟赚的钱都不够修车———路 太难走了。最后好说歹说,才有一个司机肯去,条件是我加一半的价。 近黄昏,到了于小童所居住的山坳。于小童的家比她说的几乎还要穷。破旧的泥草屋,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上面贴着某地捐助字样。全家四口人,只有她和 她妈妈是身体健全的人。过度的劳累在她妈妈脸上碾出重重的痕迹,是沧桑,看见我的刹 那,沧桑的脸上对我展露的,却是我在城市从未见过的最纯粹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