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个叫做家的地方,是否有一盏灯为我点亮,明黄,像许久前你凝望我的眼睛,让我的身子在夜里凉风中禁不住的颤战不停…… 倚靠着窗栏,跃入脑海的是你的微笑,是你微微的歪着嘴角,抿着,仿佛温柔都在那一撇的神情里,让我的心不禁轻轻的荡漾起童年记忆里的小纸船…… 我是这样一个女孩,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却并不美丽的女孩,普通,普通得就象路边轻易一瞥就可以窥见的黄色野菊,而我的生命,却仿佛白色的蒲公英,似乎生命可以一吹而散,实际却更加坚强地在落地的那一处倔倔生长。 记得,许久以前有人曾在我耳边轻语“飘飘,你如果太倔强地想成为一个女强人,总有一天你会在夜风里后悔你的抉择的。”我好象选择了,是的,一条不是女强人的路,可是今天,站在夜风里,为什么依然惆怅,依然忧伤,象是一枝软软的长长的柳条,在风里,孤独地舞动着娇柔的身躯…… 然而,冉冉走了,最终离开了我,一个人匆匆的,决绝的离去…… 认识她是在一个酷酷的夏日午后。老师领进了一个小小个子的女孩,那个女孩出奇的胖,短短的头发就象一顶难看的茶壶盖子盖在一个鼓鼓的球上。这是个女孩吗?见过许多美女的我,不禁怅然又多了怪物在这个非人的地狱里。
似乎是平静的,日子如流水般如丝的平滑,没有风雨,没有波澜。可是禁不住的,你会发现一些似乎巧合的巧合,比如,她就安排在我的后座,再有,她排名就在我的后面,又是一个女强人,我喃喃的在心里说。我的理想是浙大,然后出国,我最不屑的就是和头大的女生说话,一般头大的女生要么过于愚蠢,要么就是太爱学习了。不过她的头,似乎并不大,但是,她还是有着某种奇特的地方,比如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是浑浊的,不纯净,不能给你清澈明晰的感觉,可是朦胧之中,仿佛掩盖着什么,虚幻中透出的是让人为之一凛的寒意,冷漠中永远不多看别人一眼,仿佛被禁锢在某个冰冷的世界里。 这就是我对她最初的印象……这就是最初遇到她时的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每个人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关心和他擦肩而过的你,除非有一段故事。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因为每个人都要努力活着,要光鲜地活着,不被人歧视,所以,争斗,在暗中里,看见滴血的刀,明晃晃的划过,又或是哪个人的身体,心灵。
我是自傲的,因为我的与身俱来的不同。有点象过去说的成分的优越吧,让我周身溢着快感,而父亲的职位,母亲的副教授的基因,还有爷爷优越的记忆细胞,这一切使我成了天造,过目不忘的英语,简直是小学题似的数学,使我不屑一顾,天生的足球技艺让我在操场上成了英雄,一米八的身高更体现了我的帅气,我似乎永远是佼佼者,我仿佛看到一些女孩子怯怯的眼神在我身上打着旋儿,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在每条血管里跳跃。 我家里有疼我的爷爷奶奶,我是他们的长孙,看来也是最得他们优传的一个;我的父母有令人刮目的工作,他们感情也融洽之极,都很为我这个惟一的儿子骄傲。说到惟一,唉,惟一的令我有些难过的事就是,我如此的个头却只有一身排骨,也许是上天也觉得完美是不可以,所以要有点缺憾,不过,我有生的日子还很长,就不相信不能壮起来。 看看我的周遭吧。左手是一个有中秋圆脸的女孩,弯弯柳眉,配在她脸上,真叫人心痒得想咬上一口,那味道一定比月饼好很多;右手也是一个女孩--上天真是对我不薄,我脸皮也够厚,呵呵--她有大大的眼睛,乌黑,只是似乎没什么吸引我的内涵,只会时不时用胳膊轴悄悄碰碰我,寻求学业上的帮助,象做贼似的;前面是我的铁兄弟,也用我同样的身高,是这班上我看得入眼的几个稀有物之一;后面,老天,后面就是那个怪物--老天也有眼,把它放在后面,省得害了眼--它似乎是囚箍在我后面的,很少有什么声响,似乎连翻书也静悄悄的,它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呀。 16岁,对女孩来说,是个充满梦的时期,五光十色的,有人说是花季,应当是可以开满鲜艳的花的,而且,在九十年代的新世界里,应该是美丽的,充满新鲜和快乐。生活原本也许应该是这样简单的事,可是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又过于复杂。在我的家里,简单,简简单单,简单得让人不可相信。母亲和我,两个人,再加上在远处关心着这个家的父亲。也许,不能算是完整,可是,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可以信赖依赖的地方。
母亲有着她天生的善良,在那个纷乱的年代,用心去滋润了一个失落青年的干枯的心。那时的父亲,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离开了他心爱的女孩,独自奔波在人生的旅途上。想来,后来他离开这个家,我也是赞同的,因为有时勉强不能在一起的心活在一起,是件残忍的事,他的离开,并没有给我很多的忧郁,他始终关心着我,关心着母亲,关心着这个医好心伤的地方。 家,故乡,这里一直是个平静的地方。只是还记得,曾几何时考上市区高中的喜讯,也着实让这里沸腾了一阵,因为我是个奇怪的人,我的母亲是个奇怪的人,还有我的家,让人不解的迷。 我,一个很少吭声的女孩,自幼看着父亲在亲情,爱情,和道德束缚下苦苦的挣扎,我对“爱”也就敬而远之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时常成为山村里男孩子们注目的焦点,母亲执着的意志,让我保留着她。 母亲,一个很少吭声的农妇,用她弯垂的腰,支撑着我的生活。她总是无怨无悔做着她觉得该做的事,包括,放走了父亲远飞的心。父亲,说真的,我爱他,我不怨他,那个住在他心灵花园的女子,因为后来的变故,生活得很失意,父亲在她需要的时候对我们提出了离开,我觉得他走的时候那一步一回头里凝望着的愧疚的眼神,使我不得不原谅和理解这颗需要扶持的心。而后的许多事,也证实了,他不是乡亲们说的那种忘义的人。放走他,对这个家,应该是正确不过的选择。 16岁里,绿色的小山,青色的杨柳,红色的小花,时常在我16岁的记忆里,飘荡,就象随风飞舞的落叶,时常不经意的闯入你素色的视野。那里有清清的山泉,浓浓的树林,还有我记忆里漫天的明星。去那个大山,火车要经过几个山洞,应该是叫做隧道的,每次回去,总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要经过几次昼夜的交替,感觉仿佛离开已几个世纪。那里有我最初涉世的回忆。记得经常的,我会偷偷地上山去寻找我可爱的山溪的源头,抚摩着泉水涌出处圆滑的石头,我会象城里人抚摩宠物一般,我觉得他是活着的,是有与我同样纤细的神经的一种东西。每每回家,总夜灯初上了,母亲责怪的眼神一瞟,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我让她担心了。母亲是如此坚强地带着我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她没想过再嫁,或者也许真正的爱,全身心的,对她,一次就足够回忆一生了。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活着。
中考结果的喜悦,着实让我不可理解了很久。因为,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学生,已经有很多了,我不是怪物,然而当时,我确实得到了怪物的待遇,因为,我的母亲,我的家,还有我随之查出的疾病。疾病,是人类最大的最可怕的敌人了。记得史书上说,三国时的张飞也说他怕,毛主席也曾因疾病而烦恼。死,有时,会是一种解脱。我也是这样认为。 疾病,我终于听说了她身上有着这种令人生畏的东西。其实,人的身体里有成千上万的生物,在活着,每时每刻,靠人的养分在生存,比如生物课里提及的线粒体,为什么这么多的生物都不能控制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意志,而惟独她?我知道,那些生物只是飘忽在她的身体里,并没有控制她的意志,可是,却在销毁她的健康,她的少有的笑容。 生物总依存的生活,如果种数少了,世界就会失去原有的平衡,如果某一种的个数少了,我们极可能就要去采取措施保护它的存在。就象过去,捕虎者是英雄,而现在就是猎杀的刑徒,但如果你遭遇到老虎吃人,该如何面对呢?生存,没有理由,有时,必须要残忍。就象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某种东西要生存,只有去夺取她的能量,她生的权利。或者,病毒不是属于生物的,可是它那不完整的细胞,那绝对过硬的复制本领,你不能不说,它也是上帝创造的生命,它是活着的,不是吗?
我不禁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又,因为这个下午,我似乎已经多次了。我在想,是什么可以支撑一个病弱的身体,在这个地狱里,顽强的斗争着。或许,她乌乌的眸子会是答案的出处——当它们再亮起来的时候。 她来到我的身后,已是几个月了,她的事在和别人,和她同来的地方的人那里知道了很多。她的两个人的家,她父亲的离经背道,她母亲的隐忍退让,很多都是我不解的,让我年轻的好奇的心,激荡起圈圈涟漪。我是不是病了,会为这个丑八怪想了一个下午? 冬雪片片,飞舞翩翩。 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季,人仿佛终于可以从混沌里苏醒,清理一下乱抽屉似的的大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有种从前面来的暖流,已开始侵蚀我的神经,我很怕那渗透的一天。
他坐在我的前面,也许是我的神经过于敏感,我觉得私下里,他的眼光时时在我身上逗留徘徊,也许只是认为我怪吧。我很喜欢“天净沙”的词牌,写起来简单,明快,象我心深处的溪流在湍飞。虽然,因为疾病,我剪去了我的长发,可是梦里,她还是象我可爱的宝宝一样,缠在我的身上,依然飘逸。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是过去从不可想象的。可是,逐渐的对药物的脱离,我已开始瘦了,我不美丽,可是我自信,瘦下来的我,是秀气的。我喜欢“天净沙”的词牌,因为我觉得似乎她和我有着某种类似的气息,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生的是一种别人不愿提的病,据说很多人都有携带,可我,是发作。我不知道它最初是怎么找上我的,只知道,发现时,它已然在我的身体里翩翩起舞了。我知道,它是活着的,寄宿在我的身体里,我的肝脏里,肆意而惬意。我压制着它的生命,因为它也压制着我。现在,和它一起活着已经很久了,似乎应该有了某种牵挂,牵挂它的生存和我自己。我知道,一段时间它的挣扎,它是赢家,因为它没有因为我的压制去死去,它只是开始了一段时期的冬眠,或者某一天,它会有如火山的喷发,再次向我炫耀它惊人的生命力。人的力量,在此时,显得多么渺小呀! 为什么要叫“飘飘”?是否真象征着什么呢?为什么要叫“冉冉”?是否真象征着什么呢?我不知道当初我们的父母为什么会给我们这样的名字。这是心底的一股潜流,一如既往。站在现实中,小心翻开心灵的日记,一页页,一个人的历史,似乎在这个广袤的宇宙里,只是沧海之一粟吧,不值一提。可是,在那个人呢,应该是一世的全部了。现在,我就站在我心的窗口,鸟瞰我的过去……
就象流星的交错,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 他又在瞧我了,有什么好看呢?我很平凡,比不上很多的女孩,不是吗?仿佛落入了一个早已设置好的圈套,我的心什么时候也开始有了春的悸动?我真是愚蠢啦,看看老师,我不禁有点心虚了,我好象是做错了什么了,也许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韪的过错。 他,看他,有人说象树干,我觉得更象琵琶,不过琵琶有时是可以奏出美妙乐章的,不过,我可不会。他在操场上确实是个健将,虽然,他很瘦。他喜欢冲着美女挤眼睛,给人玩世不恭的神情。可是他的眼睛,真的很亮,象夜空里闪烁的星。我是有些嫉妒了,因为我曾经也有,可是,现在却蒙上了一层乌黄,也许永远也没有再次清澈的一天。我的眼眸,曾经是那么分明的黑亮,眼白是那么清那么蓝,象秋后的天空。 死亡,不远,也不近,他并没有徘徊在我的面前,这,使我安心。 是怎么相识的?人和人的相遇真的很怪,也许应该是过客的,反而一个不小心成了刻骨铭心;而本来应该是苦苦追寻的,却可能擦肩而过,那可怜的一丁点印象也随岁月模糊了。
在高考的压力下,每个人都象不停转动的车轮,或者是一个发条极紧欲断的闹钟,日子也许应该就这么过了,或者大多数的人就是这样过的了。现在想起来,我不禁要怀疑,为什么我会喜欢她呢?如果没有那时年少的冲动,也许现在就不会进退维谷了。 那是一个飘雨的日子,校园里的樱花,一簇簇一团团的拥在枝头,把世界装裹成一个水淋淋的华美晶莹的殿堂。她,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我刚从家里来,骑着车,看着她在前面,突然很想超过去--奇怪,为什么呢?--也许平常看她不大顺眼,而且这次考试的排名刺激了我--她居然到我的前面了!天!可是她好象没有察觉我在身后,我的车铃按得震天响了,她怎么搞的?!她还突然拐了一下!“哐当”,我惨!新裤子完了!她,倒没事,这老天到底长眼了没有呀! 她,黑黑的眸子,凝视着我,仿佛要看透到我的心里,为什么我心跳得这么厉害?我可是优秀的男生呀!“你不长耳朵的!”无语,她只是头低了下来,好象怯怯的样子。装蒜! 入夜时分,为什么还睡不着,她的眸子呀,怎么变了千万个,在我的脑海里,仿佛千万盏灯,夜再黑也照亮了呀!怎么睡?明天会怎么样? “怎么上课吃面包?你站起来!”老师的脾气真大。谁要我起晚了,没吃早饭,饿死了。站!她在后面呀。你高兴了吧,都怪你,一晚上把我折腾得够戗!看吧,看我的笑话吧! “昨天对不起,我,我,我,怪我走路时开了小差。”她的声音细细,象一枝轻柔的羽毛,让我的心窝痒痒的。我居然忘了昨晚无眠的痛苦,忘了今天课堂的耻辱,一下子,我愣住了,为她的声音,为她的道歉,为她…… 他是怎样走进我的心里的?不管怎样,他走进了。人与人的相遇,往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是巧合,亦或所说的缘分?其实,世界是很小的,许多人都会相遇,不是吗?
天,很蓝很蓝,象梦里的海水。每天的生活,因为有了他的关怀,而变得格外轻松,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深处唱这愉悦的歌。那天,仿佛在梦里,那个下着小雨的夜,似乎是相思绵绵。下自习的时候,走过楼梯的拐角……是他,拦在那里。他的声音仿佛天籁,“……喜欢……”,激起心里的浪花。我缺吗?我缺这份也许不该接受的感情吗?应该开始吗?我,不清楚,冥冥里好象又有什么期待。 他,总悄悄的关心着我,知道我吃的不好,就悄悄塞给我鸡蛋,牛奶什么的,总说“快拿着,别让别人看见”,“你不吃,我也不吃,扔了吧”,接着,我是不是就接受了呢?是一股潜流吧,渐渐温暖了我封闭的心灵,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应该感激他的吧,因为那段最难熬的岁月,有他陪我走过。 校园小径的樱花,开了谢,谢了开。终于,时间走到了分离的尽头。我到了武汉,华中地区的九省通衢,他去了上海,一个正在崛起的都市明星…… 或者,有件事是不应该发生的,可是在分离的时候,发生了。在那个多雨的夏呀,蝉在山林里鼓噪着,我年轻的心也鼓噪着。对着月亮发誓,心将永远相守不分离。山林的清风,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此时,她已经又一次的长过了肩,轻轻的飘在风里,他说“等毕业了,我会替你梳头,一直到老”。 是一个梦吧,每个人都有纯情的时候,现在想来,又有多少的青春梦可以实现呢?没有爱,人一样可以活着,也许在这个世界里,爱情,并不重要--尤其在年轻的时候。老了,有一天,你才会发现你得到的并不能让你开心,而记忆里的那一片山林,在你的心头,却格外宁静而清馨。 回忆的闸一旦打开,思绪就仿佛难以控制的洪流,一下涌向我,而我,就好象洪水里的浮木,随水远漂……
是自然发生的吗?似乎很多事都有它发生发展的规律,我记得电影《大撒把》,似乎总是这样的,路走到尽头,分手也就在即了。你说什么也没用,任它过去有多少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总好象不堪一击。 为什么分?怎么分的?现在想起来,我还有些恍恍惚惚。原因,大约是时间吧,大约是距离吧,大约是事业吧,大约是家里吧,大约是思想跟不上了吧,总之,分了。是哭了吗?好象有几个月都掉着眼泪的,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当时学校是不允许的,心里有苦也说不出来的呀。情人的眼睛呀,因为爱的灼烧而红彤彤的,因为伤心的泪水而蓝盈盈的,是谁说的?两种色彩,怎么可以这样结合?我记得,那时我的眼睛,就象死鱼的眸子,鼓着,脬着,黑黑的一圈。他,也是哭着走的,走时就象我的父亲。 在那个陌生的在当时的我的眼里超大的城市里,我知道他或者需要,需要有一个人关心和支持。有许多个夜里,我也想有一个人就在身边,可以陪我耳语,陪我聊天,陪我度过漫漫的夜,一起去寻找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尤其当我生病的时候,失败的时候,沮丧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的世界如此冰冷,如此潮湿,心的一角仿佛久未打扫的地窖,腐朽的,凌乱的,几近发霉的味道,让我常常无眠,睁着眼,等着窗口露出微光。 心如地窖,我不想打扫,或者是不敢打扫吧。我总是懦弱的,不敢去揭开那封存的记忆,可是记忆呀,却似秋天火烧的红叶,总那么鲜明地飘于脑的空间,忽远忽近,却怎么也颠覆不掉,沉没不了。 他是走了,后来听说娶了那里的一个女孩。印象里,感觉上,江南的女子,是采莲的那种,或者会立于斜阳渔舟上,纤细的身影,娇小的身躯,白皙细软的皮肤,柔柔如水的话语,任谁也难成柳下惠的那种,任谁都想怜爱于怀中的那种。总是在夜风里回想,总是在夜风里幻想,想发生过的,想正在发生的,想将要发生的,想可能会发生的,想不可能发生的。幻想中,她象一枝出水的白色莲花,静静开在一泓春水里,开在属于我的夜晚里。我总是远远的凝望着她,凝望着一个我幻想出来的绝世女子。似乎,这样才不嫉妒,这样才不羡慕,这样伤心才能轻一点。 幻想多了,幻想久了,幻想就滋生于心底,变得就好象真的发生过。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用幻想去治疗心里的伤,却在幻想里越陷越深,已经快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在知道有个她前,我只是幻想着再次相遇的那一天,知道她以后,她便成了我幻想的主题。已经毕业很长的时间了,没想着世界真的很小的,呵呵,如果知道,也许就不去想了,想了也是白想的,白白浪费了诸多个夜晚,那属于我的辛苦的日子呀。 刚毕业参加工作的那阵子,每天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我很怯弱,所以总是做不好事,总是被上级训斥,一次次的我奔波在人群里,一次次的我被炒掉。人的需要,在这时分得十分清楚,吃饭是耽误之极的事了,感情的事也就自然靠到了一边,虽然心里上还老是想着,可于我的生计总是无补。每天白天,忍受着别人卑鄙的眼光,感受着上上下下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还有那看不见的人情网的作祟。很多个风风雨雨的日子,我很想哭,有一种无奈,一种无助,总象大雾一样弥漫我的整颗心,让我看不清路在哪里,我的前方到底会是怎样。 科技日新月异,时代前进得很快,我跟得很费力,用尽心力也似乎总被甩了老远。于是,夜里的内容发生了变化,我开始用力往我的脑子里塞填其他的东西--和我的饭碗有关的东西。我不美丽,大学文凭也不能成为饭碗,有时真是觉得如果我再漂亮一点……也许什么都会变了,有时我会这样沮丧的想。高中的同学会,我没有去。不太想去,我怕成为别人的笑柄,不仅因为过去,也因为现在。可是,去了的人回来了,碰到了,还是带来了那个打碎我破镜重圆的美梦的消息,就象水里的圆月,一个石子投了下去,荡开了,碎了,告诉我那是假的,然后,即使风去人静,又恢复了,我也知道那只是水里的月亮呀。月亮,高高挂在天上,他,在遥远的地方。 无奈之下,我又一次向父亲开了口,父亲曾在我重病期间给了我极大的帮助,让我获得今天的生活,而现在,为了能更好的吃饭,我开口了。于是,我有了喘息的机会,夜里也有了难得的睡眠——因为很累。 那年,我被迫和她分离了,象分飞的鸟,我对自己说,将来我要再和她相聚。 还记得那个黑色的夏季,考完最后一门的我的心并不轻松,因为志愿,我们会离得很远,她说:“去吧,去飞,越高越好。经过距离的考验以后,我们会更好,因为,我们都会很成功。”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而她,需要去武汉,这样才可以照看着离得不太远的身体同样虚弱的她的慈爱的母亲。我懂得她的用心良苦。 还记得那个月明风清的夜晚,在那满是青松的大山里,那个夜,我一生也不会忘记。她,躺在我的臂挽里,轻轻的抱着我,轻轻的哭泣,我感觉她的身子是那么娇娇小小,整个缩在我的怀里;她的皮肤嫩滑白皙,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辉;她的纤细的手臂呀,仿佛是玉制的,轻轻一碰,也许就会折掉。原来,她的身体和她的灵魂一样,是这么吸引我呀。还有她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仿佛时时都有星星在闪动,更叫我爱不释手。听着小溪汩汩低语,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看着她在默默的哭泣,我不禁想发誓永远和她在一起。我轻声对她说:“让明月做证吧,今日起,你是我的妻。”她轻轻低头不语,好久才说:“发誓吧,这一生,谁先背弃,就让谁永远得不到幸福。”…… 背起沉沉的行囊,我们各奔东西,心里却守着一个信念--将来一定要在一起…… 距离呀,有人说,距离产生美。有很多年轻人追求自由,结了婚也只聚周末,说什么这样有神秘感,永远保持爱的活力,那是他们有条件在一起,没条件才不会那样想。而且,现在的人总爱的不够深的,否则还不希望能天天溺死在一起呀。距离这东西呀,开始时是会思念加重,可慢慢的,时间流逝,周围的一切会充斥你的视野,侵蚀你的脑海,覆盖那些过去的过往,渐渐就埋没了一切,直到有一天天崩地裂,古迹才会重见天日,可是多半也有所损伤了。 繁华的都市,迷乱了我的眼睛,在偌大的城市里,在偌大的校园里,我不再是佼佼者,我心里非常的清楚。
我的考分在学校里是很高的,这缘于湖北省的分数线就是全国第一的,我也不知道是沾了光,还是遭了殃,反正我一去就当上了年级的学习部长,这让我一个乡下人(在他们眼里)又一次得到风光。可是,我学的那一科,先前我从来没有摸过,是计算机,是一门很热的专业——我以为,也是许多同学都有基础的专业——尤其是从大城市来的,我知道我不算什么,因为我在原来的那个小地方连它是什么模样也没见过。果然,没多久,优势就没有了,剩下的大约只有鄙视,我感觉,暗地里,总有人在偷笑我的,部长也撤掉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一个人来到自习室里,努力,再努力,我要读书,我要夺回别人的羡慕。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风雨的声音,仿佛就在这教室里交响。已经近冬了,上海的绵绵不绝的雨水带来通身的寒意,“她冷不冷?”我不禁在心里问。风,把门使劲的推开了,没有人坐在门的旁边,也就没有人管,我坐在沿墙边的角落里,太远,我想,大约不挨我的事。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掠过我的视野,门轻轻的被关上,然后,又是一袭秀发的清香味,不经意的飘来,轻覆在我的疲惫的脑细胞上,象母亲温暖的手抚摩着我,象她的娇嫩的手轻柔地为我按摩似的,很舒服。 雨很大,沙沙的下着,风很大,飒飒的吹着。 我又忆起了母亲,和她。母亲一向不习惯她的质朴,说那是乡气,是吗?至少我认为,那是质朴。 收起书本,突然我不太想继续了,我想她,打个电话吧,她这个傻姑娘,总忘记加衣。 屋外,雨很大,沙沙的下着,风很大,飒飒的吹着,整个城市都浸泡在水里,风里,寒冷里。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冬,近了…… 缘分究竟是什么?或者只是一种感觉,或者只来源于你的努力。那是件神秘的东西,没有人说得清楚,没有人……缘分来了,只是你一刹那奇妙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如果是,为什么,心头的那片山林,仍然那么清晰,久久不能忘怀?走出教室的一刹那,那清香,从窗口又一次飘进了我的脑子里,屋外的劲风也把我的如糨糊的脑袋吹了个清醒,那头黑色的秀发,飘进了我的眼帘。好象……好想……
我发什么神经呀?!赶快去打电话。 冬,悠闲而姗姗,很奇怪,似乎等了很久,又似乎是一夜之间,天地巨变。反正,他,来了。 校园里多了穿皮袄的,街道上也是,满世界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北极回来的熊。而我,那惟一的旅游鞋,却在这时穿了梆。去买,那满街华丽的店铺呀,我根本没有勇气进去,我的衣服,这时也暴露了我的产地,在本地人眼里,是低下落后的象征,再说,进了店,多半我也买不起。突然,仿佛明白了她的被母亲鄙视的原因了,还有她的感受,一定是很难过的了。上海的冬,深深的伤害了我。 我,窝在乱糟糟的小窝里,边上是水房,一天到晚,哗哗的响,在心里,也哗哗的响,一天到晚。烦!乱!要考试了,却静不下心。没有电脑,一个寝室里就我没有了,这以后怎么学?怎么学下去?静不下心。她,那么优秀,好象当上了什么宣传干事,这才第一年呀,会有很多人注目吧?静不下心。寝室里,也冷缩缩的,早知道到这里这么冷,到北方就好了,有暖气吧。唉……想这么多?!现在关键是——复习! 我静不下心……天,阴暗暗的,下着绵绵不绝的雨…… 时间的流逝,在你的生命里,一天天的,不受控制的流逝,一天恍然而过,也许某一天你会惊觉,可那时已入夜了,窗外已渐黑,一天一晃而过。就这样,在你不知不觉中,日子一天天的流过你的生命,没怎么注意的就空晃过了好长的一截,当你在意了,才发现自己又浪费了大段的时光,大段……于是提醒自己要珍惜时间,好好的利用,可是没有多久,一切就象堕入了轮回……
很快的,寒假到来了。我的功课呀,居然也有一门挂了红灯。母亲的脸阴沉,象窗外的天气。想见她,不知她回来没有。火车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车厢里很拥挤,人简直不能动,虽然是冬季,可是却充满了汗味,还有些腐臭的味道混在里面,这里的空气真让人窒息。或者窒息会比较好,至少我的鼻子不会受罪,这味道,唉,可我想见她,很想,真的很想。我必须忍,再有个把钟头就可以见到她了。一阵阵的突然黑下来,我知道,我离她越来越近了。一连串的隧道,一阵阵的黑暗,间断,好象日夜轮回在这时加快了节奏,好象生命在这里多长出了几个日子。车在重山里穿行,两旁的大山在冬季依然保持常青,那青青的颜色,唤醒我那青色的记忆,那青涩的爱情呀,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为甜蜜?大山啦,逼得我逼近了窗子,抬酸了脖子,才能从窗的上沿上觅见那一线的天。天,沉沉的,但在两旁青山的夹缝里望去,还是亮的,虽然,阴阴沉沉。她,胖了,还是瘦了?这一刻,我的眼睛一下子在小站上稀疏的人影里抓住了她。依然婉约,似乎更瘦了,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她是否也象我一样难耐,一样寂寞?她,穿这一身的红色,过年了,传统的喜庆的色彩,在我的眼里,此刻,火红的她点缀了单调的青山,阴沉沉的天也因此多了一缕活泼和快乐。 她,象阵风地扑进了我的怀里,轻抬起她的脸庞,珠泪盈盈,在她的眼框。在她的眼里,我看见了青山,看见了自己,看见了她的思念,看见了我们分离的苦痛。她一直无语,在我告诉她我的种种以后。轻携着眉,轻撅着嘴,她在思考,似乎有些许痛苦。那一刻,很漫长。“我想,你应该振作,不要和别人攀比。”她终于开了口,不过似乎无力。“我,考得很好。我……”她,我知道她不想刺激我,可也不想瞒着我什么,“是的,我考得很好。或者你也应该再专心一点。”很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她,的确刺激了我。 刺激有时是可以让人振奋的东西,可是有时也会使人更灰心。我,好象很没用。 刺痛,似乎又看见了鄙视的目光,虽然她没有。
那个冬天,乡下的鞭炮仍然在耳边炸响的时候,我离开了她,回到遥远的上海。心头回响着她的“我考得很好”,还有母亲的责怪“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是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似乎还能看见碰到过去老师时的尴尬,还有和老友相见时的羞愧,我当初是那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或者,我本不该和她开始,本不该的,当然,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应该再专心一点。”…… 在随后的日子里,表面的平静似乎真掩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她的信仍然不断,知道她成了干部,得了奖,仿佛心里真有个天平,过去我总把关心放在她的那边,现在,是担心,担心她太优秀,她就象天鹅,在我的梦里,她总是飞翔,朝着远方。天平歪了,颤颤危危,仿佛随时就要倒掉。我,开始嫉妒些什么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在嫉妒些什么,总之,心里越来越不是味道。 转眼又是一个学期,仿佛丝缎般柔滑,让人感觉不到的就溜了下去。我,没有告诉她就匆匆踏上去大山的路途--我想给她惊喜。 “她,没有回,在学校里,老师让她留的。要不,等回来,让她看你去?”语气温和而客气,可是却象又一根尖刺,深深刺入我早已脆弱的心脏。她,或者真可以成为一个女强人,而我,又算什么?拿着全部合格,还有几门优秀的成绩单的我,却不再开心,不再希望能用这点燃她心里对我的崇拜——或者以前我真满足她对我似乎有的崇拜——我感觉她有。或者男人是不应该这样想,可是我不否认,我真有这么想,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应该能做到比我的女人强,更何况我本来就比她强。 彷徨,突然间,她打击了我,很重的打击。 默默,我离开了大山,大山此时也同我一样默默,没有她的欢笑和眼泪,我的心,空虚。蓝天上几只飞鸟,我感觉,那其中有她。 她?真的是她!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激动得禁不住的战抖,拥住她,我要拥住她一辈子。感觉她还是那样娇小,让我怜惜,虽然她的脸庞并不美丽。手挽里多么熟悉的感觉,鼻腔里多么熟悉的气息,耳朵里多么熟悉的声音。世界,我的世界里仿佛有花在开,清香来自她,快乐来自她,有她的时候,蓦的发现,我什么也不想再要了。有她,此生足已。她,依旧微微低着头,一脸的羞涩,怯怯的眼神。
带她去散步,带她去动物园,带她去划船,带她去爬山;给她买吃的,给她买喝的,给她买用的,再给她那我依恋的长发买一个漂亮的薄纱结子,给她戴上,仿佛看见紫色蝴蝶在她发髻飞舞翩翩。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燃了我振奋的激情。用心和她交流,我可以感觉她对我那刻骨的爱恋一分也没有减少,我知晓了她努力是为了将来可以去上海,到我的身边,我知道,对她而言,有我,此生足已。 送她离去,她哭泣的样子让人心痛不已。泪水仿佛完全不受控制,她哭肿了眼,从昨晚就是这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还是那样讨厌她,其实她一直都很恭敬,她常说“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你妈妈养你不容易,你太护我,她当然生气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别跟你妈妈争”。她就这样谦让,我真不知该怎样才能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了。 临走,我真禁不住说了我憋了很久的话——,我担心,我总是担心的。 月台上,我紧紧抓着她的手,真舍不得放呀。车开了,我跟着跑,渐渐的落后,我跟不上,我知道我跟不上,被迫的放开她,我不舍,我不愿…… 飞鸿,有时是送爱的天使,顶着圣洁的光环,一双可爱的翅膀,是我的希望;有时,却似冰冷的刀,绯红在寒光里流淌。
她的信越来越少,言辞越来越冰冷,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刻,我知道,她该飞的,因为自从再次回到学校,我就一直不能静心,成绩又一落千丈,而且似乎已无力回天。她失望透了,劝过,帮过,似乎没有用处,我总感觉她母亲的话在我耳旁飘荡,我无法躲避,终于有了自己的电脑,我开始沉迷,沉迷于游戏,似乎只有这样,我的大脑才能安静下来。她一定是绝望了,终于提出了分手。我不干,我不甘心。这一次,她告诉我她又有了新的,我的世界马上崩溃,只感觉一个人在荒凉的沙漠里,没有人,也没有水。只能偶尔看见天边的海市蜃楼,那是过去的誓言,过去的憧憬,如今,全完。我打电话给她,她语言冰冷,后来索性不理。 不顾校规,没有通知,我逃课去看她,真的冰冷,依旧冰冷,可是我窥到她的眼角有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跟别人?我,恨! 返校了,自然学校家里一阵的轰炸,最后好话说尽,终于以警告处分结束。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听着旁边水房里哗哗的水声,冰冷的世界呀。“冉,快起来,门房有你电话!”“谁来的?”“女的,长途呢。”她吗?她还关心我?走到门房,拿起电话,象个木偶。 “我。”声音怯怯,仿佛回到了从前。“还有什么好说?”我一腔怨气。“听说”“听说?我完了,你满意吧?”乓!的挂掉,门房的大爷似乎有些不解,我沉着脸,还没出门,就听见电话又响起来,或者我该接,似乎瞬间有些恻隐,不!不行!我怕受伤害,谁说男人就该受伤,就可以坚强?我,想,哭!回头,“大爷,以后我的电话别传,谢谢”。忍受着电话在身后的呻呤,仿佛听见她在我身后哭。一狠心,我跨出了传达室。 想象她和他在一起的情形,我嫉妒,我痛苦,我的心,忍受着煎熬。 回忆,回忆,我妄想着用回忆抚平伤口。那个夜呀,仿佛还能听见溪流在湍飞,仿佛还能听见大树在窃语,仿佛还能听见她在我怀里哭泣。那一天以后,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她一生一世都能开开心心的,要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成为我的小妻子,永远都不负她。回忆,到底能带给我什么?她的发香似乎还弥漫在空气里,淡淡……
窗口,飘过一席黑发,还记得遇到她的日子…… 飘飘在一阵挣扎以后,终于没有了声息。她,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不知道。无数次,我神经质的跑到校门口,我渴望能捕捉到她的身影,那让我心神荡漾的小身影呀,如果你真的能出现,我会忘记所有你的背叛,我会忘记你的曾经的冰冷,我会一把把你抓进我的怀里,用我的热情去融化你曾经的冷漠,用我的努力去赢得你对我的能力的信任。可是,无数次,失望,无数次,我都从睡梦里哭醒,有时我甚至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男人呀,就这样流泪?我知道,你最瞧不起的就是只会哭的男人。 从武汉回来前的那晚,拉住你,不让你回去,用我的外套去裹你的小身子,用我的毛衣去裹你的小脚丫,用我的身体的热气给你温暖,在那重霜的初冬,在你校园里那片湿漉漉的草地,在那雾蒙蒙的寒夜里,我硬生生的留下了你。我知道你会生气,我知道。可是黎明时分,你哭了,我还记得,你的嘴唇温热,轻落在我的冻得发紫的唇片上。你哭了,你是爱我的。现在,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呀?谁说男人就不会哭,谁说男人就不会肝肠寸断呢?我忍着心里的痛楚,努力。我要你后悔放弃我,后悔移情别恋,我,好恨! 窗口,飘过一席黑发,还记得遇到她的日子……好象……好想…… 同样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同样飘着清香,很类似的相遇认识,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是,我们认识了。
她有个普通的名字——玲玲,很多女孩都叫这名字。当我看清她的面庞时,我惊诧于她的长相,是个象洋娃娃的女孩,很小很娇嫩的样子,也很可爱,有一双大大的亮亮的眼睛。如果飘飘的眸子是秋雾笼罩的深潭,玲玲的眼睛当是春来时明净的湖水,时不时泛着粼粼波光。或者飘飘的名字就不好,象一片没有根的浮萍,不知道将来会飘向哪里;而玲玲,我好放心,她很单纯,很单纯,认识我以后,我就成了她全部生活的重心,或者是她近二十年生活里惟一还算有波澜的经历。 关于我和她的相识,缘于她的发香。躺在床铺上麻木过日子的我,不知哪天起,注意到了那发香,总在午饭期间飘过我的窗,淡淡,却沁人心脾。有一天,又一次在自习室里闻到,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然后,某一天,闻到发香就魂不守舍的我撞翻了她的饭盒,饭菜泼了我一身,"对不起"怯怯的声音,和她一样,虽然长相真不相同。我惊诧于她的甜甜细细的声音,继而惊诧于她的美丽稚嫩的面庞,她的如娇杨嫩柳的身段,好一个江南的美女,不过却有一个洋娃娃般的样貌,这更让我惊诧了。 相识很简单,日子渐渐也就平静了,我一边努力,一边追求她。我想为她梳头,为她戴花。更坦白一点,我想听见她的声音,细细而怯怯。 飘飘似乎越飘越远,以后的假期里,我都没有去她那里,她也没有来。心情平静得仿佛无风的湖面,突然似乎想通了,或者我不应该自私得让她遵循我安排的方式生活,或者她适合做女强人吧,或者那个男孩更适合她。
在熟人面前我不愿提起她,父母也是,总觉得我的那次冲动太丢面子,别人也没提起她,或者是因为过去她的冷漠,或者是因为怕揭开我的伤疤的尴尬。反正,我失去了她的消息。虽然我一直都有她的地址和学校的电话,可我却不敢面对她,不敢去打听有关她的消息。也许,这样慢慢淡去是个很好的解决方式。 一转眼就毕业了。我如愿留在了上海,留在了这个人人都想往里钻的大都市。此时的上海也真加快了腾飞的步伐,翻新了很多商业街,那独树一帜的东方明珠,那别具一格的五角广场,那亚洲第一高的金茂大厦,处处件件都是令我骄傲的东西。我很庆幸我能有机会在这里发展我的事业。 没多久,我结婚了,和那个酷似洋娃娃的女孩。那天夜晚,风很轻,天空似深蓝色的大海,我感觉,玲玲在我的身下化做了一片深情的汪洋,那一刻,她还是个女孩,而后,我将她变成了女人--我的女人。有一刻,我有一种负罪感,因为,玲铃并不知道“我还有个她”,在那一刻里,仿佛时间凝滞了,我想了很多,很乱,都是有关她的。 她是否安睡了,有没有睡在某个爱她的人怀中?有一刻的嫉妒。 我禁不住思绪的纷涌,悄悄地爬下床,立于窗前,窗帘是紫色的,是她最爱的颜色,我的负罪感更重了。窗外星空一片,屋内悄然无息。 我呆望了很久,回头看看熟睡的玲玲,她似乎真的累了。记得她是哭着的在我怀里絮叨了很久,而她却是嘴角洋溢着微微的笑容。玲玲,是我的妻子,我猛然察觉到两者的分别,鲜明显著…… 日子就是这样过着,我不在想方设法去打听他的消息--我明白,他已经不是我的了,永远也不会是。我在父亲的帮助下,维持着我艰难的生计。一切都平淡无奇……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拥有的时候,不懂得怎样去拥有;失去的时候,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失去。他是这样,我也是。一段日子的苦熬以后,我终于有了一定的市场,不必在贱卖自己。在工作的公司里,我很努力,因为,我依稀还记得初入行时曾经的哭泣,还记得去补习课堂时遭受的讥笑,于是我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周旋于人群之中。只是下了班,便买个几听啤酒,把自己灌个呕吐的下场,昏睡一晚,就可以不思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过偶尔也有加班的时候,便熬到半夜,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累,是思念的很好的解药,把自己的时间排个满满当当,思念就算想变成针,也被累得困倦挤个没地儿了。 世人都说爱情好,只有真情忘不了。待到相思肠断时,爱似砒霜恨似烧。已记不起是谁写的了,只隐约记得第一次读到时,只觉得“爱得越深,恨得越深”,现在想来,大约不完全都是这样,像我,似乎是不会恨他的,也许是因为开始就是我一手制造了今天的局面。我并不后悔,虽然,我还是一个人活着的。 那一日,同事们相约去归元寺,我并不信佛,可也象征性的去了,在佛的面前也表示了一下,只觉得,世人真假,连佛也沾上了孔方的俗气,不免又觉得自己太自命清高了,实在是虚伪了些。连拜佛祈福也不虔诚,难怪命运多灾了。 狮子座流星雨的预报最后又说是错误了,害得想看星的我大半夜的爬起来,只捕捉了几颗小星。人生是否也会空忙一场,然后收获些许自己并不渴望的东西呢?亦或遗憾,亦或悲伤。
某一天的中午,你还在忙,错过了吃中饭的时间,等你抬头,突然发现桌上已有一盒热气腾腾的饭菜,些许感激,些许哀伤。而后渐渐发现某个人正悄悄地躲在某个角落里,关心着你,注视着你,是该开心的接受,还是该默然的拒绝?爱,不是一个人对你好,就可以存在于你的心里;爱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也许正像许多人说的,要有化学的反应。假如你不爱一个人,天长日久的相处让你爱上了他,那么,大约反应也就发生了,只是你没有发觉,发觉爱上了,反应也已经发生过了;假如你仍然不爱,那么,是为什么呢? 你看着他伤心的样子,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也曾经哭泣,你不愿爱你的人伤心,却也不愿勉强自己,强抿嘴角,给他一个友善的笑容,去帮他做力所能及的事,去关心他,只是决口不提爱他。像朋友一样,像好朋友一样,甚或从某一天起,你把他看作了你的亲人。你在工作上和他合作愉快,在休闲时帮他收捡物拾,为了他不会生气你的堕落,你戒掉了酗酒的毛病,不再每晚在街头摇摆步伐,旁若无人的歌唱,不再总徘徊于江堤上想着顺水飘去飘到你想去的地方。有一个时刻,你想去爱他,可是,整理心绪,你发现,你向往的仍然是那个你不该去的地方,你沉默了,沉下你的心灵,感觉自己的灵魂仍然在天际的某处下落,什么都改变了,只有这,从没有改变过…… 他更难过了,终于,他哭了,在你面前…… 你该怎么做?我选择了离开。 人有时真的象浮萍,或者象风筝,今天的你很难会猜出明天的你将落脚在哪里,而明天的你又怎知后天再后天呢?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寻找到那样的一个机会——到北京分部去。我以为我可以离开。
北京的空气干燥而寒冷,但是人走在大街上,除了耳朵是真的难以适应的麻木进而刺痛以外,倒也因为它的干燥,让从南边来的人不感到刺骨的冻,没有南方的湿冷的气息,人也还是很舒适的。在屋里就脱下沉沉的外套,很方便的活动着四肢,我以为我可以轻松些的面对空空的房间——一个人的世界。 当夜幕降临时,总忍不住的又想起许多过往,但总提醒自己,别忘了,此时,母亲,或者才是我应该好好思念的人。人很怪,爱情很难当饭吃,可是却经常让人不想吃饭;爱人与自己本没什么干系的,可真的爱了,却比养育了十多年的父母更让人挂牵。我是这样,那个关心我的人,很可怜的,与我一样。 漫天的雪花,飘飘撒撒,落下,沉积。接着就被人扫走。很奇怪的是,扫净的路更加难走,很滑似的。我小心翼翼的进地铁,在这样的天气里,地铁里还是很暖和的。大早的北京,还是一片暗蓝的颜色。这座古城,处处都给我凝重的感觉,我的心,在这里很安逸的活着。或者从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起,我已经开始慢慢遗忘,慢慢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年节里,我终于把母亲接了来。以后的日子,这样会方便照顾,而且,房间里也多了些许温馨。母亲很高兴能来到首都,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原先,她还担心着北方太冷,现在,倒和我一样十分适应。她,喜欢这里,但也时常惦记着乡里。有很多东西,你这一生也不会忘记……母亲是这样的。我呢? 某天,当你走进熟悉的办公室,突然看见了一张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脸--只是你这样想,你会怎么想?我当时是惊奇的,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
每天,我都去的很早,工作很努力,与其说我渴望着升职,不如说我不想有太多空余的时间。可是,那个早晨,我以为办公室里会象往常一样的寂静无人,却意外的看见了他--那个我无论如何只能当作大哥哥的人。他微抬着头,皱着眉,即使看见了我,神情也没有任何改变。 他是申请调离原处的,调到这里来。由于以前我们合作得很好,公司安排我们继续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或者说,合作。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平静自己的心情。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的轻松的生活又失去了。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恨的感觉,过后又觉得他很傻,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对着我会更痛苦更伤心吗?或者,他心里还有着某种希望,即使渺茫。 我为他不值,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我决心对他冷淡,再冷淡。除了工作,我几乎不和他有任何接触。先前,我也曾对一个人冷淡过,那是因为我爱他;而现在,我又一次对人冷淡,这一次却是因为我不爱他。爱与不爱,常常是用同一种方式,很奇怪的。冉冉,他好吗? 离开冉冉有五年了,出来工作已经不知不觉的滑过了两个年头。这些年里,如果说经历了许多,改变了许多,倒是事实。可是,似乎有的东西却是极其简单而又不变的。我记得我发过誓,誓言依旧不时在耳边萦绕,所以,似乎一点也不怨恨现在一个人的境遇了,是的,谁让我发誓来着?自然也就应该得不到幸福了。 他和他的妻子好吗?也许有了个可爱的宝宝,男人、女人,加上他们可爱的孩子,我以为这就是一个温暖的家了,或者,这就是我的脑袋里对幸福生活的简单的定义了。 一个人走路,走过长长的大街,看着四周;一个人走路,走过怅怅的心路,看着自己。一个人走路,有时寂寞,些许孤独。然而,甘心情愿,一个人走路。
那段他来了的时光里,我总避着什么。和他的合作,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细心和耐心,依然可以算是比较成功的。只是,同事们都觉得,我变得不太合群了,很少和他们同去吃饭或游玩。他知道,这是为什么。总是默默无语,我想,也许此刻,他已经对自己的迁调有了些怀疑。 因为是私营,公司的运作节奏很快,时间总是抓得很紧。除了每周规定的工作日以外,每个周六上午还要开例会,商讨下周的工作,同时寻求一周来遇到的问题的解决方法。开完会,为了安抚大家对周末加班的不满和紧张的情绪,总是由各科室的“老板”坐庄,请大家吃上丰富的一顿。有家眷的也可以带着,即使还没有合法的身份。 今天我不太想吃,寻了一个理由长安大街上游荡。肚子里空空的,却没有什么感觉。他今天没有来,好象是生病了。矛盾着,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他住的地方,和我住的方向正好相反,而现在,我似乎就徘徊在中位线上。 北京,总是很奇怪的,在我的心里。他,很安静,虽然车流拥挤,却没有许多行人。不象武汉,大街上总是人头涌动着,走起路来摩肩接踵,让人一个劲的对计划生育,控制人口举双手赞成。北京则不然,各处的城楼,凝重默然地看着世人,象居闹市而自安的哲人。寥寥的几个路人,在大街上匆匆而过,我感觉,自己象是其中惟一没有目标的人。虽然是周末,可除了王府井一带有些密度外,可真算是人烟稀少了--当然,地铁里总莫名其妙的多出很多的人。 突然觉得这里本是我安心休栖的地方,可是现在,他的到来打破了心的宁静。我的自私的心一下子膨胀了许多,多出了些对他的怨气,猛然决定不去了--不去看他。 我决定了。 没有目的的下午,没有思想的灵魂,飘荡,飘荡在异乡的大街上。
我是飘飘。 记得很久以前,我就喜欢飘荡在大街上。一个不小心,飘进了车道里,他总一伸手,长长的胳膊,大大的手掌,一下就把我捞了回来,捞进他的臂挽。闲逛的时候,我总是没有带上心,脑子里象一团糨糊,不过迷糊里,我却很清楚,有他在,我不会不安全。偶尔的,我会回他一个笑容,加上一句调侃——“你真是长臂猿也,不打篮球,真是可惜”。 一路上闲逛,我似乎又没有带心。北京的人行道还是比较安全的,很少会发生汽车冲上来的事,所以,只要沿着大道的边,总不会错的。不过马路,就没有事了。好象紧张了很久,今天,我想给心放个假。 游荡,我可以想见我的神情,一定是一脸漠然,没有一丝的生动。不过,只有这样,才能掩饰我内心里的心思。其实,今天我有带心--一颗完整的心,很完整的,我想整理一下思绪,不愿受到尘世的打扰。或者,此刻,我只是一个游魂吧,躯壳套着,轻轻的飘着。心思却独立于身躯之外,游走,飞到别的时空。 北方的空气总很干燥,现在尤其可爱。每晚深夜,会下上一场无声的细雨,早晨,却又红日高照了。天空没什么云,很蓝,好象很酥脆的样子。蓝天,配上有数角飞檐的古老建筑,到处充满了浓重的文化气息。 就这样一路走着,我没有分辨方向,没有搭车,甚至没有上过立交桥。我只知道,一路沿着大道的边走,一直走,走下去…… 路在脚下延伸,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飘飘,你会后悔的”,那个重霜的寒夜,他的话语依旧萦绕于耳旁。那个滴水可以成冰的清晨,我吻了他。我克制不了自己纷涌的情绪,在嘴唇相触里,我尝到了苦涩,那是他的眼泪。那滋味,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爱他呀,我是没有一刻不在爱着他的。明知已不可能得到,为什么仍然苦苦的一个人活着?也许在期待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路的拐角是一棵高高的老梧桐,不,也许不是。在熟悉的家乡,随处可见高高的梧桐,由于常见,反不怎么去仔细的看过,以致于现在也分辨不清。人常常就是这样,忽视身边的东西。那或许是白桦,或许是杨树之类的,我是不清楚的,只是习惯性的想着。树,很高很粗。 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我的前面,斜斜的走着S字路。那橘红偏赭的夹克,那瘦瘦高高的个头,那一斜身子就可以窥见的金丝眼镜。非常的熟悉,同一刻,又极其的陌生。他不是这个年龄的。他们在前面走着,就象,我们的过去在我的眼前放电影一般。我静静的跟着,幽幽的看。女孩与他之间始终存在着什么斥力似的,不住步子的外滑。于是,他总常常伸手,用力的扯她回来,嘴里还不住的说着什么。此刻,他们停住了,确切的说,是他把她拉住了。女孩靠在粗粗的树干上,似乎很安全。他倾斜下身体,胳膊拥着她。女孩比他矮了许多,也因此显得格外的娇小可怜。她推了他一下,很害羞很不自然的表情。我忙四顾,保持原有的步速,宁静的走过。走过他们,走过我的过去。 这才发觉天色已晚,自己正游荡于一条背街的巷子,不知不觉的已经走过家门很远了。于是横穿过一条小巷,调转方向,往回走去。这样,才可以避免再与他们相遇,再者,我也真不愿走回头路了。 夜幕慢慢降临。街灯一排排的亮了,家灯一盏盏的亮了。古老的京城,此刻,被万盏灯火哄得暖暖。墨蓝色的天空里,繁星点点。我以为,今夜无雨。 记得那场期待已久的流星雨,结果因为时间预报的错误,只捕捉了几颗小星。其实流星常常会有,只是那时未必你看得到。
我漫步在街头,心里想着,母亲正在家里的明灯下焦急等待,不禁加快了步伐。游荡了一个下午,此时竟没有累的感觉,连饿,也是不知道的。 东方的天幕,深邃如海底的颜色,镶嵌着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星,有的还颤颤微微的,一闪一闪。街巷里,虽然有路灯,却不怎么亮,空气里弥漫着肉香。 我在走路,却没有看着地,而是望着天。有很多的人都是走路不看地的,或是高昂着骄傲的脖子,或者平视着前方。我则两者兼不是,而是瞧着前上方的天。天幕象放映厅的帘幕,厚厚的鹅绒,让人禁不住又想起刚才的一幕。心口有些许甜蜜沁出,很快就变成了酸味儿,似乎已经发酵。 突然,一颗流星——天际里一颗流星。流星划过了天,也划过了我的心。有人常说什么什么是巧合。其实,世间未必有很多巧合,只因为你注意了,强加于某种你心里想加上的干系,于是,便成了巧合。现在,很巧合的,我看到了一颗流星。从小到大,看到的流星其实不少,就流星雨的那天,虽然时间报错,可也看到了几颗,只是离"雨"字,实在太远。兴许,早几个钟头就可以看见很多了,很可惜的错过了。常见电影里,主人公对着流星许愿,说那样,愿望就可以实现。我一向不相信神秘的东西,可是,今天,我对着流星许愿——我宁愿说服自己。 许愿,不为自己,而是为刚才的一对可人儿。但愿他们天长地久,永远美满。 在那年多雨的夏里,我因公事出差回到了武汉--这个离家不远的地方。陡然发现,以前的许多不快的记忆已然消失,剩下的是对这里深深的眷念。
滔滔的长江水,使空气也带上了湿气,那飞跨大江两岸的桥,似彩虹一样长留心底。这里,有我的父亲--那个在困难中毫不迟疑帮助我的人。我爱我的父亲。渡口上几只飞鸟,盘旋在我们头顶。我和父亲站在望江台上远望。这,还是从他离开以后我们的第一次长谈。清风送来丝丝凉意,素来有“火炉”之称的武汉,这个夏天却显得格外亲切。离开他前,我深深扑进他的怀里,象小时候一样,象他没离开之前一样,因为,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离开。 许多的日子在父亲的额头留下足迹,多年的风霜染白了他的两鬓,可是,他慈爱的笑容,对我来说,永远是不变的鼓励,他温暖的胸膛,永远是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 躺在返京的火车铺位上,我冥想。父亲离去的这许多年来,母亲似乎从未曾埋怨过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深深的理解,“爱,对一个人来说是何其重要,那个女子是父亲的爱的所在,而父亲,则是她的”。我是不太明了这件事的,因为,在我的眼睛里,在现在的这个现实世界,似乎这样铭刻于心,多年不变的爱情,已经绝迹了。这样的痴守,在别人的眼里,是否算是一种愚昧和落后的表现呢?现在的人,多追求自己的快乐,年轻时青涩纯情,可一旦经历多了些许,有很多就不很认真了。记得,在毕业离校前的日子里,很多的同学都抓紧了每分每秒,谈上一次,可是,当走向月台,看着火车缓缓远去,有几个真正的心如刀绞?或者,在开始时已知道终结了。 爱情,我的爱情,我也迷蒙了许久。如今看着来时的路,我是否可以说,即使没有完美,一起走过的日子,因为有爱,所以仍然美丽呢?席慕容说,她一直相信,世间应该有这样一种爱情,绝对的宽容,绝对的真挚,绝对的无怨和绝对的美丽。我迷蒙了,我相信,世间没有绝对! 连日来,浓重的湿气笼罩着这个城市,据说,有台风要登陆。一连十几天的阴雨,倒是使这个原本热的初夏变了性似的,极其凉爽了。不过,心情,却一连几天和下雨的天一样阴暗。天不好,人也提不起精神。
今天是休息日。一早,我就盘算着去“易出莲花”买些吃用的回来,好让自己在下周里可以稍做懒惰。现在,上海正在大力的发展,可是,浦东新区仍然仿佛还乱糟糟的,象未开化一样。当然,毕竟要建设也不是一下就可以建好,拆破的,建新的,规划、设计加上施工,总是得要一段时间的。只是,住在这堆破烂之中,有时还真怀疑,是不是还住在家乡那个小县城里。不过,当“易出莲花”这个大型超市建成营业开始,我就很少再怀疑什么了,的确很方便,很实惠的。更吸引我的,是她的名字。莲花,很美很纯真的笑容,因此,每周我都会去一次,已是习惯了。 不幸的是,玲玲一大早就拖着我去南京路。唉,要过江不说,南京路那里有够繁华,自然价位也是--我可不想去掏空腰包。再说,也没什么要买的呀。不过,马上又自责起来。“男人就是这样的。没娶到女人时,总跟着顺着,到哪里都行,那时可没哪个不爱逛商场的;可是,到了结婚后……”难得她有兴致,去就去吧。她总象个小燕子,出外逛街总十分的高兴,绕着你转,这顽皮的方式,到了结婚也没一点改变。 陪着玲玲逛,在大雨里可算过足了瘾,这不,袜子、鞋,还有裤腿,全搭了进去,只换她个开心。我心里有点烦,可却不停的劝自己多陪陪她。工作、结婚,人生就这样过着,挺枯燥乏味的,偶尔心思里,我也会开开小差,想想别的女人。所以,打内心里觉得对不住她。她也怪辛苦的,又要工作,又要照管家务,其实依我的意见,她最好还是回到家里,舒服的当我的老婆。可是,现在都讲女性的独立和解放,所以只好放着她累了。不过,如果她真不上班了,成了家里的煮饭婆,却不知我还能不能这么尊重了。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了许多,终于回了家。看看一身的水,倒真觉得她不可思议了,为什么要挑上这种鬼天气呢?唉,一身的水,就要变成明天一天的活,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呀,真累。 她似乎也累了,坐在沙发里,没多久就睡着了,象个孩子,哪象妻子?可也怪,母亲总说玲玲好,我知道,那是因为她极不喜欢飘飘的缘故。可是,飘飘,我总忘不了她…… 人的一生,有很多人、很多事是难以忘怀的。对我,比如飘飘。我总爱将玲玲和飘飘比,到今天为止我所爱过的两个女人。她们有很多的不同,身材、样貌、才学、以及性格。可是,我心里明白,我似乎一直在努力维系着一种相同--头发。或者说,我一直在阻止玲玲改变她的头发。 我总记得飘飘的发髻上那翩翩欲飞的紫色蝴蝶,于是,也给玲玲买了一个相同的。可是,玲玲并不喜欢,说,这么大了带那个看着乡气。乡气,这曾经伤害我的字眼,也曾经是飘飘被我家人接纳受阻的原因之一。我讨厌这个字眼,可是我固执的命令玲玲去戴,这曾经诱发了我们之间第一次大战。而后,我们对彼此说,再也不要这么冲动了。我知道,其实是我的不是,玲玲的话是对的。我有些许畏惧和愧疚,也许,玲玲在我的心里,永远无法超过飘飘,即使飘飘曾经是那样的伤害我。有时,我会给自己一个开脱的理由--初恋当然刻骨铭心。有时我会想,也许得不到的总是最难以忘怀的,就象张爱玲小说中的红玫瑰和白玫瑰。虽然,我开始做了一些让步,可是我仍固执的命令她把头发保持一定的长度范围。实话,一旦超出,无论长了或者短了,我总觉得碍眼。幸好,她的头发的香,一直没有改变过。很好闻的那种。 渐渐地,我开始不耐烦去迎合玲玲的想法。我真实的感觉到了结婚前后的变化,但是,她仍然象个孩子。每晚,她总早早就入了梦乡,嘴角有些许笑意的,蜷缩在我的臂挽里。夜深人静时,我轻轻把她的头移下我的胳膊,她也是不会觉察到的。而我,总是难以入眠。在风里吹着,任风掀开我白日里封存伪装的记忆,我痛苦的感到内心里自己对妻子的背叛,这种感觉上的背叛,让我的生活如同苦熬。我真希望,某件事能证明我更爱我的妻子。 好容易熬到困倦,躺下来,闭眼,我轻数着,一、二、三……仿佛在悬崖之边,仿佛在绝顶之颠,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身体猛然没有了支撑和依托,下坠,突然的下坠,越来越快,仿佛在云端里穿行,可是,似乎又没有恐惧,因为感觉就象在空中飞翔,很新奇,很自由,很快乐的。——我知道这是梦,如果恐惧,就是梦魇了。可是,我没有。我经常和这个梦一起共渡夜晚,早起时我会觉得愉悦……体验那种下坠,仿佛太阳和星星都歪到了一边,仿佛突然间撑开了一片天。我是一只鸟,在那片天空里愉悦飞翔。 是那种感觉,与她共赴爱河时。
我曾经以为,她是我撑开的天空,日月星辰都得依我而生;而对于玲玲,我只是一条可以在她广袤幽深的爱情海里穿梭的鱼。经常的我做着那个梦,醒来时常常看见,银色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的缝隙,在被单上轻舞,那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的四周。我总是比玲玲晚睡着,先醒来,我想,我是害怕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清醒的时候,我就去揣摩玲玲,从样貌,睡姿和表情,我常想,我是爱她的,所以我娶了她。 白日里,我们都忙着,但是我们仍然会通两个电话,无论在干什么。因为,我们不希望结婚就象走进爱情的坟墓,我们努力维护着浪漫亲切的感觉,就象小心珍藏一件历史悠久的文物。因此,我们希望能够修修补补,让它崭新而漂亮,也因此上,我们常常各持己见,有些许不快产生。那时,我就会不知不觉的想起她,她似乎一直都对我百依百顺,没有脾气的,快失去了自己,曾几何时,她离开了我…… 飘飘,你知道吗?每天,无论刮风还是下雨,还是白云飘飘的日子里,我都会想起你。每当我工作有了成绩,我总想最先告诉你,可是,你在哪里呢?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是对爱情和婚姻的不忠,可是,我只想关心一下你,看看你瘦了吗?身体还好吗?这些日子有人疼吗?你是不是已经后悔当初的离去?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因为家庭,因为道德,因为舆论,因为我那光鲜的面子。我必须是个好丈夫,更何况是你背弃了我。我应该恨你,我是恨你的。是你把我的心践踏于脚下,是你让我独自哭泣。你曾经是那么狠心,我现在为什么还要关心你呢?我不要关心你,我不要知道你,我不要去听说你的任何消息。 玲玲,哦,我的妻子。你可爱的面庞,你温柔的话语,你对我的忍让与关心,对于你这样一个大都市的娇小姐,却和我一个外地的乡里人一起受苦,真是委屈。我怎么能这样对你呢?我要忠贞的维护我们的爱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高攀了的爱情呀,我如何可以这样去背弃?我不会背弃!我绝不会的。我要给你幸福,我的可爱的小妻子! 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那一年,我回了家乡,带着我的妻子——玲玲。
母亲总带着玲玲逛商市。商市里总有办年货的人,大家已一改旧时那种逢过年就收摊回家的习俗,很是热闹的。 我,也终于寻得了一个机会解脱那份我感觉上的苦差,每日里可以在家里--应该也是我的家了--看看电视,休息一下。那一日,一个人觉得呆闷了,外出闲逛,想呼吸一下这里相对新鲜清新的空气,虽然很冷。迎面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军--我高中的好友。遇到他不算巧合,当年他考试失力,好不容易进了我那当地的师专,加上又是我的邻居,就隔那么两栋--也因此高中那阵就好得象一个人了--真是大约出门就可以遇上了。出于是多年的未见的朋友,对他的近况我颇为关心和好奇。当然,也不可否认有一点想自我炫耀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但对这小地方的人来说,有关上海的谈资,自然也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我是有些虚荣心的。 闲聊里,他简单的说了近况,大约就是在本地工作了等等,我也是。末了,感觉象又一次同学的聚会,离开时有点对高中生活的想念了,于是又讲了些许人,些许事。临到他要去的地方,终于说再见了,却冷不丁的,"飘飘"两字从遥远的时空里飘飘忽忽而来。我的大脑一下子空白,思维不知掉进了哪一层时空里。不过只一瞬间的,我就回过了神。我可是只捕捉到了那个名字。 我不应该去问的,我说过决不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提起?过去大家都是自觉去避免的,为什么突然要提起?当我再次回神来听的时候,他只对我笑了笑,说句再见之类的客套话就转身离开了。而我,一时也不知怎么问好,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似乎有什么被牵引着也同时离开了身体。猛的感觉一股凉气从颈脖处灌入,紧了紧围巾,一缩脖子,无可奈何的,我又继续我那漫无目的的闲逛了。 雪花在飞,一种似乎可以听到的天外来音,在我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知道那是幻觉。
飘飘,每当一个人闲逛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你不会象玲玲那般绕着我转来转去,你只会紧紧的抓着我的臂挽,你的小手还会不自觉的上爬,很可爱很调皮的挪到我的那个痒痒的地方,每当那时,我总笑笑的把你的手移开,重新放在我的臂挽的弯曲处,你也总是一笑莞尔的表示歉意,说不是故意的。虽然你和玲玲的方式都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我总更喜欢你的那种不经意就要开玩笑似的的方式了,我知道这样想似乎是不对的。抬头,望着漫天纷乱而下的雪,仿佛看见你的面容在灰色的天空微笑。突然的,我明白了一件我以为的事实,无论你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的故事都仅仅属于过去,如果我刻意逃避也不能把你忘记,那么,我应该去面对,面对一个有你存在的世界,对我来说,这样的世界才够真实。我越是逃避,越是加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这样想来,我的心,安了。 很平静的回到家里,父亲已经从局里回来了,母亲和玲玲大约还在赏雪吧。虽然这里的雪不比北方,可是,比起上海来,还是美丽得多,这里地处中国一个不南不北的位置,常因为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了。这几天颇为寒冷,很多屋檐下已经结上了长长粗粗的冰条,晶莹剔透,小时侯我是很喜欢玩这些东西的。屋子的凉台上也积了一层雪,纯白纯白的,让人不忍心打扫去了。 我很不习惯竟有这样的平静,可是,很快的,我又很想知道她的近况了。也许知道了她的近况,我就不会再如此关心了,我侥幸的想着。问谁呢?一时真不知问谁了,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打听才好。可我一刻也坐不住了,大约是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的缘故,我竟无法如旧日那样去克制自己,于是开口问了父亲。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的那句话,很象天籁似的声音,我真怀疑是不是问了,是不是我的声音呀。父亲可能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一愣,很快便冷静而又耐心的劝戒我不应该再关心她的事了,然后就不再出声了。屋里很是寂静,我很难耐的熬着每一分钟。 是夜,我是真的睡不着,辗转反侧,最终实在熬不住的起来,想喝口水。屋子黑黑的,可是,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似乎还很有精神的眼睛,我怀疑我前世许是猫头鹰之类的,如何竟如此不易睡着,在夜里竟比白天看得更清晰似的。夜,很安静,又似乎有什么声音似的,在黑暗的屋子里荡来荡去。难道,此时还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吗? 是什么声音在寒夜里回荡?是我的久已成疾的幻象?
我下意识的抹去它的存在,轻推开门,准备走去厨房。可是,客厅里却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的漆黑,从父母的卧房那轻掩的门里,透出一指橙红,虽然只照亮了方寸之地,却毕竟亮着。借着这点昏暗的微光,我看见了墙上的挂钟,隐隐约约是两点多的样子。过年前后,人们晚睡似乎也是自然不过的事了。我没有在意的径直步向厨房。小心的熟练的给自己倒上半杯水,端着走回。 父母似乎很投入的谈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我发出的一点声响。这倒是让我好奇不已了。平素里,他们总十分警觉的。我停下来,仔细的听了一下,大约是在说我,还有玲玲什么的。算了,父母关心子女一点不奇怪。轻咽一口白水,小心举着杯子,看着橙红在透明的杯子壁上化作白光,随着水的波动,小小的星星荡在水面上。我觉得此刻的我似乎有些许不太正常了。打了个寒战,我打算回房。 门开了,两扇都是。恍惚中,父母站在门口,恍惚中似乎看见玲玲不知所措,恍惚中,我说我看不清路,脚滑了,却解释不清为什么会打碎杯子,为什么我的眼睛湿润。我不能解释清楚,无力也无心,恍恍惚惚的回房上床,闭上眼,我无语。自那个夜晚起的在家的日子,大脑就变得格外慵懒,也许不是不愿多想,而是害怕,怕去承认一个事实--那真是个错误,不仅是她,还有我;不仅关于我和她,还关于我和玲玲;不仅是过去,而且是这一辈子——我以为是这样。 糊涂中,年假过完,无言里,我离开我的家乡。 大上海从什么时刻起已不再吸引我的注意?我不知道。每日里,除了上班,我的心就飞到了那大江的上游。江城武汉的梅花开过了吗?春梅一过,就是那略带凄凉的樱。我和她是相识在那满树的樱下的,想着那风过时,漫天飞舞的花瓣呀,是她的眼泪,还是她破碎的心,破碎的爱情?我曾经给了她一个梦,可是现在……
玲玲显然也觉察到了什么,可她无从去猜想。她是不知道有个她的,而且我是在家的那段日子里开始变化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偶尔耐着性子劝我,什么父母和子女的代沟呀之类的。可殊不知,她的这些话却长让我想起飘飘对我父母的谦恭。我感觉自己已经深陷进了某一个泥沼,某一个旋涡。我,快疯掉了。 趁着玲玲不在身边,我拿起电话,拨号给军。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她,军是不知道这些内幕的。我的那帮朋友先前都是鄙视厌恶飘飘的,对我总十分同情。我在"嘟--"的厌烦中等着,他不在,许是上班去了。我很失望,虽然我已经失望多次。 感觉上,似乎无助,即使知道了飘飘的近况,我又能怎样?我已经结婚,有了家,自己的家,不是和我最爱的人。我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为什么不去多了解她一下,为什么无力面对她的成功给我的压力,为什么?仿佛,那学校宿舍水房的哗哗声还响在身旁,仿佛,那门房电话还在身后的某个地方声声作响,声声凄厉。飘--,你好傻,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也不该这样欺骗我呀。你这样是对不住我们的爱情的!我倒宁愿去相信,即使没有我的父母,你也会离开的假设了。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一个人呢? 终于,军告诉了我飘飘的事了。他并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只知道她把母亲接走了,好象已经不在武汉了。一下子,我感觉,与她相隔,仿佛天涯。 我,倚着窗,无力的看着窗外。上海,我曾经向往渴望的城市,正以飞快的速度在世界诸多都市中崛起,居住和工作在这个城市里,我应该高兴,应该为之骄傲,为自己骄傲。可是,心头的阴影,我不知道如何才有一片晴朗的蓝天。 记忆里,飘飘最喜欢怀想,怀想过去,怀想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也喜欢上了怀想,或者是不由自主的去怀想,怀想过去,怀想将来。自从知道她离开的原因,我曾力劝自己去相信还有别的理由,可是心里总似乎有一条春蚕在啃噬。我真希望它能在我心里做茧,把过去的情思都封存在里面。可是,从春等到夏,也没能等到它做茧的日子。
一转眼,玲玲就要过生日了,是七月十二。先前,我总是记错,在和她谈恋爱的日子。我总记得,是七月十九的。这倒确实是个巧合,很近的日子,是飘的生日。她们都是巨蟹座,据说巨蟹座的女人是很母性的,好象确实,她们做事都很顾及我。 玲玲喜欢火红的玫瑰,似乎城里的女人,一想到爱情,就想到玫瑰似的。飘,喜欢百合花。今年的夏,格外炎热,不过,星空极美,繁星能给人无数美妙的幻想。这样的日子里格外想她,同是一个夏夜,她给了我一片明朗的天空。夏夜的清风里,心底的那片脆色的山林,仿佛也在沙沙作响,那湾泉水,在我心里,潺潺流淌。 公司里有件公事要派人去武汉,在这种酷热中,去武汉那个火炉,几乎没人愿意。出差,在平日里,总不干我的事的,我一般只管技术上的活,业务上是不沾边的。可是,是去武汉!也许,在那里,我能得到她更多的消息。 汉阳门的观江台,我终于站在了那里。望着大江东去,我知道她会流到我住的地方,那里,我的妻子,正在等我回去。也终于,我找到了飘飘的父亲,好说歹说下,终于磨出了她的近况,还有她的去向及住址。父母为着子女总是有些本性的自私的,所以,我的父母是决不开口告诉我有关她的事,怕影响我现在的幸福,而她的父亲,在力劝下却会说的,因为他不愿看到他的女儿在相思中受苦,即使这可能破坏我的家庭,可是,对他的女儿,却似乎多了一份美满的希望。手里是她的名片,上面有我此行想要知道的一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紧攥着,手在出汗,名片湿忽忽的,已经仿佛攥了好久,折痕和边缘显出陈旧和破口。回到上海的时候,我丢掉了它。 玲玲是爱我的,她想我想得很苦。我回来的时候,她高兴得脸笑成了花,给我放水洗澡,给我做了香喷喷的饭菜,帮我洗那散发汗臭味的衣服,还有整理我带回的行李。 我,默默的去感觉这一切。 有很多东西你以为可以丢掉,其实它反而深刻在你的心里。比如那张名片。
冉冉应该是幸福的,我十分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拥有两个女人真诚的心和真实的爱情。可是,冉冉又是应该痛苦的,因为太难取舍。如果去找飘,玲玲的伤痛就无法避免,可她是无辜的。不去找,我的心里,就总好似悬着一块石头。矛盾中过着,终于到了“十·一”,假期。我私自决定参加去北京的旅行团。玲玲甚是开心,而我,却知道这是我的宿命,必须得去见她的,否则我不会安心幸福。 见到他,我非常意外,我从没想过,今生还会再见到他。我依稀记得,在那个山林里我的誓言,“发誓吧,这一生,谁先背弃,就让谁永远得不到幸福。”所以,现在的孤单,我认了。我以为我的先前的做法,无论如何,也算是一种背弃。 意外相逢在北京,这古老的城市里,到了节日里,人仿佛从地底冒了出来,一下子充满了繁华街道。他是来找我的,看见他第一眼,我就知晓了。就近去了一间雅静的咖啡屋,在淡雅的灯光下,我们交谈,我们克制着自己,我感觉到他的激动,而我,多年里已学会了装出冷漠。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能感觉到她有刹那的惊喜,可是,她在克制,尤其当知道我是来旅游的,和我的妻子一道。今天早晨,我就决意要说谎了,告诉玲玲不太舒服,又尽力劝她独自随团外出,我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来见她了。岁月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只是从表情上,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温柔。她的眸子,乌蒙蒙中透着寒气。我知道,这是伪装。 思念多年的人,现在就在眼前,象童话一样不可思议。我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去感觉他,我很想拥住他,握着他的手,让掌心相对,让心相贴。可是,他有个家,一个属于他也属于别人的家。我心里的那个如白莲的女子呀,如果失去了冉,她会怎样的痛苦?我真的很想,很想把冉拥在身旁,再也不希望他离开,可是这个想法又是多么的残忍。我是这样的女子吗?这样我就会幸福吗?他选择了她,他就必须继续下去。眼角有几点晶莹,仿佛几点小小的光圈。我,忍着。 飘……,见到你时,我才知道我的心是无法停止爱你的。我的想法真的自私,我不想理会任何世俗,我想抛开所有的牵挂,只愿和你共渡今生。我多么希望玲玲能有什么不是,可是玲玲她真的爱我。我选择了她作我的妻子,我又怎能让你成为婚姻的第三者。这不是件很可笑的事吗?你是我的第一个,你背负了许多,可你还得背负。我的自私的灵魂,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许多的冲动,象大海深处隐隐的火山,我们克制着,试图用想象中平静的蔚蓝,去掩饰,去扑灭心中的烈火。我们感觉它在燃烧,仿佛心,就要焚毁了似的。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此刻不断刺激着我们的神经。 咖啡屋里,那首歌,在空气里飘荡,幽幽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不到你怪自己没有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见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那里是否有尽头 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见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那里是否有尽头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可是,现实里,怎能事事如愿呢?每个人也许都有错,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每个错误都有机会去改过的。人是活在现实里,活在群体里,不能只考虑自己。所以,没有人可以真正给你幸福,要坚强,只有靠自己。现在,就让我们,为自己许个愿吧…… 很多人,错过了就错过了,一次便是永远…… 街灯,亮了,夜幕又降临人世。人世间,多少的故事就这样,日日,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身上,上演。这个故事,是到了该落幕的时间。
飘……,仍继续着她孤身的漂泊,但是,自那次重逢起,她爱上了那首《星语心愿》,每晚总相伴入睡。冉……,仍要继续维护他和玲的婚姻,因为,这已成为他的责任。玲……,仍是一个快乐者,虽然她也感觉到了什么。而那个他,也只能继续他的几乎可以认为是固有的痛苦。——这就是现实。 也许,这里可能会有很多个不同的结局,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平淡而又真实。人,总有许多不同的性格,所以也就决定了他们不同的生活方式。又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责任需要顾及,所以难免有时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承受那些不愿承受的结局。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吧,让你知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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