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夏天,应好友阿明之邀,我从厦门转道,前往名闻天下的梦里水乡苏州渡假。 登上飞机,已是下午六时,厦门的天气开始由晴转阴,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将至。也许是要赶在雷雨之前起飞,因此,进入机舱刚刚坐好,未等我喘过气儿来,飞机即拔地而起,直插云天,其速度之快、角度之大令人猝不及防! 顿时,一阵不适感笼罩了全身,巨大的压力下,我的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耳膜嗡嗡作响疼痛难忍。 此时,舷窗外乌云翻腾,电闪四射,雷声轰鸣,雨水纷飞,景像十分骇人,看到此处,顿时有了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吉凶未卜听天由命的感觉,心中不由地自语:“这回坐飞机,可别出事儿呀,否则可有点儿冤!我这人虽说是有点儿刁钻古怪,但罪不至死,天蓬元帅二郎真君,过往神灵求你保佑,好歹让我再见上我爸爸妈妈一面。” 一边喃喃自语一面来回打量,只见机仓里,乘客们大多表情严肃,默不作声,两眼发直,面露惊慌,只有美丽的空姐儿们依旧是笑容可掬,面不改色,来来往往热情地为客人们服务,看到此处,我不禁在心中轻轻地赞了一声:好可爱的空姐,好勇敢的女孩儿! 也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了猪八戒和杨戬,一会儿,飞机穿出云层,顿时,机舱内霞光灿烂,满舱的人立马儿全部还了魂儿,一片欢声笑语,男士们个个兴高彩烈,追着空姐儿套词穷侃要饮料拿啤酒,一付不侃白不侃、不喝白不喝,特满足特快乐的样儿。 晚上19时40分,飞机安全降落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走出机场大厅,乘坐好友阿明的车前往苏州,汽车穿过市区,快速前行,我坐在车内向外四处打量:窗外,骤雨甫停,地面上斑斑的水迹反射着动人的霓虹灯光,四周高楼林立,车流拥挤,很快,汽车离开市区,在清新的夜雾中,沿着苏沪高速公路,飞速地驶向目的地。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车进入了苏州市区,借助路边的灯光,天堂般美丽的城市开始展现在我的面前—— 绿色的梧桐掩映着幽静的街道,弯曲的河水衬托出古朴的小桥,拱脊飞檐的园林相依着墨瓦白墙的民居,古老的城市中现代化的建筑随处可见…… 当晚,我住在阿明家中,阿明家位于市中心,一个独门独院,院内栽满了翠绿的斑竹和各色的花草,清雅可人,姐妹相见分外兴奋,拥衾长谈直至深夜。 次日清晨,早早醒来,洗漱完毕,我便走出院门来到街上,沿着梧桐掩映的街道慢慢地向前踱去,姑苏的早晨,晓际清辉,天空欲放还阴,将晴似雨,晨风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轻吹而过,枝头的绿叶轻染着点点晶莹的露珠,小河上,乌篷船在咿呀的橹声中慢慢地摇向了远方;公园里,不时地传来阵阵快乐的吴侬软语;街巷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早市正在开张。 伫立在清晨苏州的街头,身披着轻轻的雨意,感受着淡淡的晨息,耳聆着檐角叮咚的风铃,眺望着远方高耸的古塔,此刻,南国盛夏的灿烂与热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陪伴我的只有梦里水乡那如诗似画的朦胧与温柔。 上午,我和阿明驾车前往著名的太湖风景区。 真不愧为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太湖给我的印象极其秀美、壮观。 此时,晨曦初上,湖风劲吹,烟波浩缈的太湖一望无际不见尽头,湖风卷起层层浪涛,波波相连不停地涌向岸边,丛丛芦荻在眼前轻摇不停地唰唰作响,沉甸甸的苇絮在晨辉的光芒中泛起片片银光,天空中,鸥鸟飞翔,唳声阵阵,湖面上,条条渔舟起伏于波谷浪尖,船帆扬起浩瀚的天风,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飞速地移动,身旁,一条数千米的长桥横跨于太湖之上,白色的桥身恰似银虹飞掠,从我们的眼前,一直伸向烟波深处那黛意盎然的湖心岛屿…… 站在名扬天下的太湖边,放目远瞰,意畅神飞! 面对如鼓的涛声,我仿佛重新看到了千帆竞渡百舸横陈激战方酣的岳家水军; 面对青翠的岛影,我似乎重新见到了急流勇退一世快活太湖续义的水浒兄弟; 倾耳细听,我不知千叠的银波里,是否真的留存着西施与范蠡泛舟五湖那动人的歌声? 举目远望,我不知万倾的碧涛中,是否真的闪现过黄蓉与郭靖英雄侠侣那相携的身影? 岁月如流,光阴似箭。 滚滚的太湖水,不知你淹没了多少历史上的丰功伟绩,阵阵的太湖风,不知你目睹了多少人世间的兴盛衰亡?面对着浩瀚的太湖,顿时感到祖国河山的博大与壮丽,同时也更加体会到个人生命的轻微与渺小。 沿着笔直的跨湖长桥,越过宽阔的太湖水面,我们来到湖心岛,岛上青峦叠翠,松劲柳垂,屋寂塘幽,农叟恬憩,村娃嘻戏,小舟悄泊在湖边,鱼网静挂在树下,鹅儿在池中欢乐地戏着水,牛儿在塘中悠闲地东张西望,好一个世外桃园清静处!好一个梦里的江南水乡! 就餐于充满水乡风情的酒店,品上一杯清香四溢的碧箩春茶,尝上一匙鲜美无比的太湖银鱼,吃上一只肉肥籽满的苏州醉蟹,喝上一口温甜厚重的江南黄酒,其味其鲜其香其醇真是难以用词汇来形容,看似普通的一餐,却让我充分地领略了太湖物产的独特与鲜美。 下午,带着微微的醉意,我们离开美丽的太湖,前往苏州著名的园林─虎丘、剑池参观游览。 虎丘,又名海涌山,位于苏州阊门外山塘街,为春秋晚期吴王夫差葬其父阖闾之地,相传葬后三日有白虎踞其上,故名虎丘,东晋时,司徒王恂在此建别墅,后舍宅为寺名虎丘山寺,唐代改名为武丘报恩寺,北宋至道年间重建改称云岩禅寺。虎丘高30余米,占地200余亩,山顶,有始建于五代周显德六年(公元959年)的虎丘塔,七层平面八角形,为砖建仿楼阁式,塔身由底向上逐层缩小,外部轮廓有微微膨出的曲线。山下,为吴王阖闾墓,其上有著名的剑池,阖闾是春秋晚期的吴国国君,其墓建设曾‘征调10万民工,使大象运土石,穿土凿石,积壤为丘,历时三年方成’,据说,阖闾爱剑如命,下葬时以‘专诸’、‘鱼肠’等名剑三千为其殉葬,故名剑池。 立于虎丘风景区外,远远望去,虎丘仿佛只是平田中的一个小丘,然而当我走进意境清幽、钟磬回荡的云岩寺,眼前的景色顿时变得不同,满目之间,但见翠竹拥栏,苍松虬踞,回顾四周,琳宫宝刹、重楼飞阁。不知不觉,走到千人石和剑池,更觉气势雄伟,剑池呈长方形,深达两丈,池后两崖划开,峭壁如削,中间清泉一泓,藤蔓披拂,池上一桥飞架,四周景色幽深,立于池畔,人仿佛置身于绝岩纵壑之间。 相传历史上秦始皇和东吴孙权都曾派人到此凿石求剑,但均无所得,而凿处就形成深池。1955年夏天,在疏浚剑池的过程中,先在崖壁上发现明代唐寅、王鏊等人的记事,说正德六年(1511年)冬剑池水干,现吴王墓门,以土掩之。据说近年经考古专家发掘发现,池底北端有石缝,上锐下宽,内如一穴,可容四五人,穴北石壁以大青石板迭砌,为人工所作疑为墓门,经用仪器探测,穴下金属信号反映强烈,由此可见,剑池有剑之说并非谬谈。 于剑池边小憩,面对着‘剑池’两个朱红色的大字,不觉悄然忆起几千年前那铮铮作响的吴王金戈与越王银剑,哦,苏州─姑苏,有谁还记得,在如此清幽的山水之上,曾经诞生过多少英雄豪杰,在如此秀美的园林之间,曾经出现过多少风流名士—— 勾践的卧薪与尝胆,夫差的雄才与缠绵,甘兴霸的英武与豪迈,唐伯虎的潇洒与翩跹…… 不知你可记得? 在此,一夜愁白头的伍子胥终报了讨还灭门之祸的宿愿; 在此,一百单八员的水浒将初尝了痛失手足之情的悲哀; 有谁想到: 这小小的吴王墓,记录了多少英雄的足迹与业绩? 这静静的剑池水,埋葬过多少豪杰的壮志与梦想? 登上虎丘的最高点,凭栏俯瞰,此时,正值夕阳斜照,满目青翠与万缕红霞交相辉映,如胭的流云衬托着虎丘塔那古老的身躯,整个云岩禅寺笼罩在一派‘红日隐檐底,青山藏寺中’的气象之中。 晚餐之后,我们结伴外出,来到苏州有名的夜市一条街─观前街,市场里人流熙攘、摊位众多,市场经营的商品从百货、食品、工艺品到蔬菜、水产品一应俱全,品种繁多,价格不贵,地方特色明显,买卖双方相互讨价还价,普通白话中夹杂着地方方言,朴实热情中透露着精明能干。 夜静更深,风轻月寂,走在夜幕下苏州,细细地品味着梦里水乡的温柔—— 姑苏的美丽真的不分白天和夜晚,和繁华喧闹的大城市不同,美丽的姑苏仿佛时刻充满了一种令人舒适的恬静。 天上,是清辉淡淡的月; 身畔,是清爽细细的风; 面前,是清流潺潺的河; 四周,是清悠静静的人…… 无论是在偏僻深幽的小径,还是在宽敞繁华的大街,这里的人和物仿佛全都置身于一种极其自然和谐的气氛之中。 沐浴在如水的月华与如诗的夜色之中,我尽情地体味着这千年古城的温柔神韵,伫立无语,于心细问:为什么我是如此的迷恋这座古老的城市,为什么我是如此沉醉这冷潋的月光?月下静想,我心恍悟—— 与其说我深深地热爱着这座美丽的城市,不如确切地说其实我是由衷地欣赏这座古城的宁静与安恬,这种静,仿佛让我圆了一个多年的梦;这种恬,似乎让我遂了一份心底的情。 然而,姑苏虽美,却不属于我;姑苏虽柔,却不属于这个尘世,温柔而美丽的她应该属于谁呐?是过去还是未来?抬头问月,月不应我…… |